這樣的黑是最可怕的。
如果在農村沒有燈光的夜晚,星光會撲撒到大地上,落下的光華會將大地曬成月光色。
可城市裏的燈光已經隔絕了月色和星光的眷戀,卻會讓停電的小街像是被世界隔絕一樣,黑得可怕,全然不見周遭的環境,看不見一絲光亮和門店下的細節。
我站在這樣的黑暗街口,一手拉住出租車,歎息一聲之後,把頭探進車頭,對司機說:
“作惡不見得就會有好結局,做好事死了也不見得是壞結局...”
鬼司機雖然怕我,懼我,此時聽到我反駁他殺了許多人之後信奉的生命法則,卻難得能轉過頭來直視我的眼睛,堅定不移地問我道:“真的嗎?”
我被他問得一愣,剛想用因果循環,因果報應這些話來回答他,就聽到他說:
“可是我就是想要多活幾年,多陪陪我的妻兒,和他們共享晚年啊,我就是想要活著看我的兒子女兒長大,就是想要抱著我的孩子,感受他們的體溫啊。
我就是想多活幾年,我有罪嗎?做好事是我的信念,希冀做好事能有一個好的結果,我有錯嗎?”
司機一連串的發問,讓我的心情有些不易平複。
我連帶著看著他的眼神也不複方才的輕鬆和打趣。
我的閱曆終究太少,我才二十三歲,我很會揣測人的心思,甚至很多時候我在路邊看別人一眼就能知道別人內心所想,知道他們過去的某些經曆——得益於我學得還不錯的心理學和極強的推理能力。
但我終究閱曆還太少了。
此時我竟是被他給問住了,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
他有錯嗎?
有。
他肯定有錯,我堅信這一點。
設身處地,若是我像他一樣信奉做好事,做善事的準則矢誌不渝地前行,最後被命運捉弄死於非命,我的怨氣會比他少嗎?
我不知道。
大概率我的怨氣也不低。
命運麼?
我第一次開始理解這兩個字內裏蘊藏的含義。
鬼司機嗡一下啟動鬼汽車,我從兜裏掏出一張鎮魂符,啪一聲拍在車窗上,我不能讓他再去害更多的人,所以我決心要和他說一個謊。
說一個我不確定,但更像是自欺欺人的謊言。
“敕!”
我念動一聲,鎮魂符發光,車子瞬間被禁錮在原地,無論司機怎麼猛踩油門都紋絲不動。
我看著鬼司機,語重心長地說:“害你的,隻是那個殺人犯,隻是那一個混蛋,你現在到處殺人,你想過你的家裏人嗎?”
“關我家裏人什麼事!我做好事的時候我的家人為什麼不受益?!我做壞事你居然要提我的家裏人?!”
我聽到他說【壞事】兩個字的時候,心中一喜。
他意識到了他做的是壞事,那他就是還有道德觀念的,也許並非無可救藥。
可怕的是那種做著壞事還認為自己在做正確的事情的那種人,那種是思維都已經扭曲了。
我希望我能超度他,算是我的一個不成熟的執念,因為直接打得他魂飛魄散的話,我無疑是肯定了他的理念。
我也算是半個不服輸的那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