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她，也是在問自己。
可是她始終藏在畫紙裏，躲在那些雜亂無章的顏料後，不動聲色地用變幻著的眼睛窺探著他，沉默不語。
他想透過顏料，看清那雙朦朧的眼睛，可不管他再怎麼試，看到的隻有深不見底的海水。
他皺著眉，泄氣地拿起畫筆又往畫上狠狠畫了一筆，呼了口氣，轉身離開畫室，洗漱睡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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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沈翊從床上醒來，扭頭一看窗外，太陽已經升得很高了。
他坐起身，揉揉頭，緩了一小會兒。
昨晚夢見了很多以前的事，那個看不清麵容的女人、雷隊、許老師……很多人像走馬燈似的在他腦海中閃過，最後定格在了一張年輕的臉上。
是那個年輕的警察。他記得，別人好像叫他——“杜城”。
七年了，他應該還在分局裏工作吧？不知道這次會不會遇見他……
沈翊快速收拾了一下，騎著單車就往分局趕去報到。
途中，他看到路邊的一麵牆上有一幅塗鴉，是一個嬉笑的孩子引爆了炸彈。
他皺皺眉，騎車的速度慢了下來，想去把畫改一下，但又念著第一天報到不能太遲，隻好作罷，想著，等哪天有空了再來畫吧。
等他趕到警局，已經上午九點半了。
他剛進門，就看見兩個警察押著一個男子往外麵走。
他回頭看了眼男子，發現男子脖子上有個紋身，那是有吸毒史的人身上特有的標誌；額角有抓痕，應該和女性發生過衝突；眼中有血絲，黑眼圈挺重，至少20個小時沒有睡眠了。
繼續往裏走，乘電梯上4樓。張局說他的辦公室是406號，在4樓。
剛出電梯，就迎麵走來一個女人，齊肩短發紮成一個小揪揪，利落幹脆。身上噴著綠竹香水，站姿獨特，給人留下堅定、自信的印象。
工作需要長時間站立，香水是為了掩蓋屍臭，臉上有口罩壓痕，她是個法醫。
他繼續往裏走，注意著各個辦公室前的門牌號，卻沒發現規律，隻好問一下工作人員，“請問一下，406怎麼走？”
那是個紮著高馬尾的女孩，很年輕，馬誇特完美臉型，是個絕佳的肖像模特。
她手裏拿著文件，癡癡地看著他，伸手指了個方向，呆呆道：“那邊。”
沈翊順著她指的方向看了眼，轉頭衝她回個微笑，“謝謝。”然後朝那邊走去。
“406？！他去406幹嘛？”蔣峰疑惑地湊過來問道，“他是誰啊？”
女孩癡癡地望著沈翊的背影，搖搖頭，“太帥了！”
沈翊往裏走，看到一個中年男子，手裏端著茶杯。此人正是老閆。
“水杯不離手，杯裏都是濃茶。應該是經常說話、熬夜。他是預審。”沈翊看了他一眼，在腦海中畫出他的肖像初稿，心中暗自分析了一遍。
見他也正觀察著自己，沈翊朝他點頭微笑示意。
局裏的人都知道406號辦公室的特殊性，所以有人進406這件事很快在局裏傳遍了。
蔣峰作為杜城的忠實迷弟兼得力手下，出了這麼大的新聞，怎麼會不在第一時間給他家老大說呢？
這不，事情還沒發酵，他就急匆匆地跑到杜城辦公室裏通風報信了。
“城隊！有人進406了！”
杜城正整理資料呢，聞言猛地回頭看向蔣峰，然後如箭離弦般衝出辦公室，直奔406，看見有人在把406裏的東西往外搬，立即攔下，“別搬了，誰讓你們搬的？”
“張局說給新來的畫像師騰出一間辦公室……”工作人員解釋道。
“搬回去。”杜城命令道。
工作人員看著推車上堆成小山的箱子，又看看杜城堅決的表情，左右為難。
“都給我搬回去！”杜城厲聲道。
“城隊，既然張局已經發話了，咱也沒辦法呀……”蔣峰拉住杜城，生怕他一衝動做出後果難料的事。
沈翊聽到動靜，走到辦公室門口，一眼就認出了當年審訊過他的年輕警察杜城。
二人隔著人群遙遙對望，他們都一眼認出了彼此，但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杜城的目光從驚訝到不解，最後是不屑。
而沈翊的目光始終都很平靜，仿佛他毫不介懷當年杜城當年對他說過的話。
末了，他還對杜城微微一笑，道一句“好久不見。”
“你知道這個房間是什麼地方嗎？”杜城咬牙問道。
“這是張局給我分配的辦公室。”沈翊麵不改色地回答。
“這是雷隊當年的辦公室！”杜城加重語氣，強調道。
沈翊一愣，沒想到會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