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個陳舊的歲月裏，分家仿佛是一道分水嶺，將王秀文的生活劃分成了截然不同的兩段。過去的一年裏，她整日埋首於一大家子的瑣碎事務中，做飯洗衣，從晨光微熹忙到暮色四合，如同一個不知疲倦的陀螺。如今分家後，她確實輕鬆了許多，可新的難題卻接踵而至。
季青山，那個懷揣文學夢的男人，一直以來都熱愛看書，對文學有著近乎癡迷的執著。他曾在初中畢業後考上了北京的大學，那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機會啊！聽說當時若能去上大學，他將來可以成為一名記者，在廣闊的天地裏施展自己的才華。然而，命運卻跟他開了個殘酷的玩笑。那個年代三千元的學費，如同一座無法逾越的高山，擋住了他前行的道路。他的父親季無民為了他的學費，幾乎借遍了全村，卻依舊兩手空空。無奈之下，季青山隻能黯然留在農村，肩負起照顧一大家子人的重任。也正因如此，他成了家裏那個永遠辛苦付出的“老大”。
日子在艱難中緩緩前行。他們的孩子不過七八個月，那嗷嗷待哺的模樣讓人心疼。可家裏的經濟狀況卻愈發窘迫，季青山掙不到什麼錢，再加上分家時帶來的債務，更是讓他們的生活雪上加霜。王秀文沒讀多少書，僅僅上了個小學，但她向來勤勞。隻是如今成了新手媽媽，被孩子牢牢絆住，什麼也做不了。
在那個狹小而簡陋的屋子裏，陳舊的木板床咯吱作響，昏暗的燈光搖曳不定，仿佛隨時都會熄滅。孩子的哭聲此起彼伏，如同一把把尖銳的刀子，刺痛著王秀文的心。她手忙腳亂地哄著孩子，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心中滿是焦慮和無奈。
她看著坐在一旁靜靜看書的季青山，心中的怒火瞬間燃起。
“你就不能想想辦法多掙點錢嗎？孩子都快沒吃的了，咱們這日子可怎麼過啊？”王秀文的聲音帶著哭腔，眼神中滿是絕望。
季青山緩緩放下書，眼中閃過一絲愧疚。他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我也在想辦法，可現在真的不好找活幹。”他的聲音低沉而無力。
王秀文氣不打一處來，“就知道看書、寫詩，能當飯吃嗎？當初談戀愛的時候，覺得你會寫詩很新奇，還崇拜你，現在飯都快吃不上了，哪還有什麼崇拜。”她的話語如連珠炮一般，宣泄著心中的不滿。
季青山沉默了，他知道妻子的辛苦，可心中的文學夢卻始終難以割舍。他看著手中的書，心中充滿了矛盾。
外麵，天空陰沉沉的，烏雲密布，仿佛隨時都會下起傾盆大雨。
一天，王秀文抱著孩子在院子裏踱步，看著周圍的大山和懷裏的孩子心中滿是憂愁。孩子的哭聲在寂靜的院子裏顯得格外刺耳。
季青山走過來，輕聲說：“別太擔心，日子會好起來的。”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期待。
王秀文瞥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好起來？就憑你天天看書寫詩？咱們現在連柴米油鹽都成問題了。”她的眼神中充滿了憤怒和失望。
季青山無奈地歎了口氣，“我知道現在困難，但我也不想放棄我的夢想。”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堅定。
王秀文聽了，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夢想能當飯吃嗎？我們得先活下去啊。”她的聲音顫抖著，心中充滿了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