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啞口無言。
他說的是事實。
“可是,歐文隻想見我女兒一麵,就一麵。”
“你也不想,讓季晨遠知道你骨癌晚期,就快死了吧?到時候,你倒是離開了,活著的人怎麼辦?你還不如,讓他現在就以為你跟別的男人走了,永遠不再回去。”
是,是這樣的。
與其現在回去,然後一天天等待死亡。
還不如就在陳岩溫身邊,反正他會替我打理好身後事。
“那,照片有嗎?”我問他。
陳岩溫拿出手機翻到相冊。
上麵是嬰兒的照片,隻有一張,她在睡覺,小臉有些紅,皮膚很白,但不難看出,眼睛大,嘴巴小。
我鼻子酸澀無比,好想抱抱她。
可下一秒,陳岩溫把籌集拿走了。
愣住,可整個骨架都不太能用上力氣。
這個現實提醒我,我隻有半年時間。
嗬,半年。
“這短時間,你就住我家,我會照顧好你,你不用多慮。”
我點點頭,心裏一千根針在同時紮著,絲毫不給我喘息的機會。
倒不如,死在手術台上。
陳岩溫發動車子,車內除了輕緩的音樂聲,再也沒有別的吵鬧。
緩緩閉著眼睛。
我知道我生產時候的傷已經恢複過來。
但是我也知道,我一身的骨架,好不了了。
“你住的地方,門口可以種樹嗎?”
陳岩溫笑了一聲,沒說話。
……
車子停在一棟小別墅門口,還沒進去,我便看到小徑那頭,有一顆櫻桃樹。
我當初帶著幺豆在這裏住了很久,但從來沒去過陳岩溫的家。
這是第一次,我到他住的地方。
竟然,有一棵櫻桃樹。
“你怎麼知道……”
“你以前,跟我說過,喜歡吃櫻桃,因為它甜。”
————
五個月後,天氣轉夏。
我病痛越發嚴重,日日越漸嚴重。
天天止疼藥和吊針,無一幸免,就連睡覺都必須吃藥助眠。
偶爾還要借助氧氣管,我才能苟延殘喘。
我夜夜做夢,夢到的是我的女兒。
難以下床,難以下地,陳岩溫找了個護士照顧我,剛好是我被陳佳穎捅了之後照顧我的那個護士。
看來,他是真的在留意我的一舉一動。
每天疼痛難忍,好在有這丫頭照顧。
心中有遺憾,我不甘心這樣離開。
“你,幫我個忙,好嗎?”
我終於還是開了口。
因為人在分離時,我總心裏有恐懼。
我怕我哪天一覺睡不醒了。
所以,我既困倦疲乏,但又特別警惕。
怕我自己醒不來。
“陸小姐你說,怎麼了?”
“我想,回去。”我小腹一陣一陣有東西墜落似的,“我時間不多了,求求你,我隻想看看我的家人。”
小護士被我磨得認輸,最後答應我,趁陳岩溫去上班的時候,帶我偷偷回了季晨遠的城市。
我不想讓他知道,所以偷偷的,站得很遠。
計程車停在別墅外麵,剛好季晨遠的車子滑進了別墅前院。
他下車,隻一個側臉,但我看到他不堪的憔悴。
小半年,他瘦了好幾圈。
開門出來的是周阿姨。
周阿姨懷裏是個小嬰兒,大概半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