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榮很想不帶感情的回答,但控製不住委屈。
“是我爸。”
“他還有臉打你?”
蔣森簡直不能相信,朝他家方向狠狠吐了口。
“他在廠裏偷設備,拿到碼頭上賤賣,遭水警抓到送回來,要不是我爸求爺爺告奶奶,求人家放他一條生路,他坐牢去咯!”
金榮囧的臉皮要裂開了。
他以為這件事沒人知道,沒想到連蔣森,這個吊兒郎當,從小不肯在廠區混的人,都知道的這麼清楚,那別人……尤其是衛蔚,肯定也知道了?
蔣森吊起胳膊扒住金榮肩膀,掂著腳走心地安慰兄弟。
“衛蔚不曉得,哎呀,大家都不曉得,你放心嘛。”
“我爸也是沒辦法。”
金榮痛苦地抱頭。
“這幾年都是靠我媽,我媽那個診所……”
他看蔣森,“你曉得不?廠辦的樓都拆了。”
“要賣乜,當然先要拆,別說廠辦,宿舍也要拆。”
蔣森果然懂。
“你看我們這個廠子,人不值錢,設備也不值錢,就剩地皮還值點錢,不賣怎麼辦嘛?一千多號人,家屬三千多口,賣了才盤的活嘛。”
“賣了我爸能回去上班兒麼?”
“那恐怕是不行。”蔣森回答的理所當然。
金榮亮晶晶的眼睛又黯淡下去了。
雖然金榮才是名牌大學生,在大上海,又大他三歲,還是學外貿的,說起來響當當,亮堂堂,可這種切身的疑問,卻隻能眼巴巴等蔣森來解答。
這令蔣森感覺良好。
“我看你這個樣子,別上去掃興了——”
蔣森扒著他硬是轉個彎,往幹部樓背後走。
“安嶽今天高興的很,人家一年到頭,難得看見你兩眼,哎,你們兩個怎麼想的哦?你明年畢業了回來,她又去天津,還要異地嗦?”
“沒事,我多去看她幾趟,也不遠,硬座十三個小時就到了。”
金榮皺著眉,不曉得蔣森推他來這個臭烘烘的垃圾場幹啥子?
他招蚊子,一團團裹住不放,逼得他兩手使勁扇。
以前蔣森住幹部樓,他們很羨慕,重慶夏天熱得要死,家家扔垃圾活路都歸娃兒幹,唯獨蔣森不用中斷遊戲,趿拉拖鞋板下樓,家裏就有鐵皮門,拉開往裏一甩,清清爽爽。
96年廠子垮了以後,舊廠街衛生就沒人管了,幹部樓後麵垃圾越堆越多,臭氣熏天,離得近的幾棟宿舍,背地裏罵幹部就是髒。
蔣森把眼一瞥,揶揄。
“你娃真不曉得啷個泡的到那麼漂亮的妹子?去年也這麼說,結果你回來了幾趟?暑假回來了,寒假都沒回。”
“我在存錢,舍不得。”
蔣森繞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