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過這些老刀客們戰後眼中的麻木,我見過他們對敵人刀劍相擁死去時,眼中的解脫。”
“比起他們,我真的不配。”
劉備的眼淚流了下來:
“那次鞭打督郵,我打的更是我自己啊。是被這個安喜縣尉束縛著的自己;是被這該死的世道束縛著的自己;是明明兩手烏黑,卻矯情著不肯妥協的自己。”
劉備SAN值:96(-1)
看著劉備的眼淚,白遲其實還挺能理解的,後世他也在職場上,也經曆過些。
白遲是喜歡看曆史的。
拿聖人王守仁舉例子。
陽明先生44歲時,在剿匪之前是右僉都禦史,四品官員。
他56歲時平亂南寧後,得肺病去世。這其中的12年裏,陽明先生大部分時間在各地剿匪:南贛定亂、寧王之亂、平亂盧蘇、剿滅王受、剿滅斷藤峽。
所攻必克,所剿比滅。
十二年後,陽明先生的官職是左都禦史,正三品。
十二年功勞不斷,平定寧王之亂更是大功一件。可他的官位隻增了一品。
因為他是把快刀。既然能解決叛亂問題,那便留在地方吧,做一個四處奔波討逆的糊裱匠。陽明先生,戚繼光將軍都是如此。
既然選擇了幹實事,幹業績。那便活該官位升不上去,活該被當做一把快刀,在帝國的邊疆奔波,燃盡自己的一生。
就連聖人,也搞不定職場問題。
什麼樣的人,能升職呢?
什麼樣的人,能做那握刀的人呢?
聰明人,是會養寇自重的。
陽明先生死前也隻得說上一句:“此心光明,亦複何言!”這便是道德的代價。
曹操的話,拉回了白遲的思緒:
“玄德老弟,又哭了啊,真夠矯情的。”
“這世道真惡心,可是我們要做的,也隻能是跪著順應規則,等我強大了,再去改變它。”
劉備紅著眼搶問道:“為了殺死蛟龍,我便要化作新的蛟龍嗎?那我殺死他的意義是什麼呢?”
“為了洗清這世界的夜色,我便要化作黑色嗎?手黑了,還洗清的了夜色嗎?還洗清的了自己嗎?”
曹操灑然一笑:“咱們就說白家目前的困境。我黑著手,可有萬種門路,解開白遲老弟的窘境。”
“玄德老弟,你白著手,又能如何呢?眼看著白家被太原王氏和刺史丁原淩辱嗎?”
劉備語塞。
曹操又轉頭看向白遲:
“白遲老弟,我簡單總結下你剛說的,你原本準備對付王家的法子。”
“先是暗度陳倉,潛入太原城內。接著風聲鶴唳,讓狼騎在並州四處奔襲,疲敵之師。然後火燒太原,中心開花。最後假途滅虢,襲擊郭家為由,將白家遷往河套。我說的,對也不對?”
白遲點了點頭。
曹操站了起來,趴在白遲的席位前,對著他的眼睛:
“果然沒有了之前的記憶,就連你也會幼稚嗎?”
“第一,你的法子倒像是春秋戰國的法子,它不適用這個時代。”
“第二,你太理想主義了,這裏麵出了一個岔子,賠上的就是你白家全家的性命。”
“第三,在我看來,你家不過遇到了些小事。但你解決的方法卻是打破了整個社會的運轉體係。值得嗎?為了個區區王家,就站到整個世界的對立端,真的值得嗎?”
“就讓我告訴你,什麼才是現實主義,什麼才是順應這個時代的法門。”
“什麼才是團結整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