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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們七年以來的默契。
2
第八年的時候，我遇見了彌野。
這一年，我發現崖後有一片草原。因為人跡罕至，草高沒過腰間，如同綠色龐大而柔軟的容器，我可以輕易地沉至這容器底部，看草尖細碎柔葉把整個天遮蓋。
連同聲音都就此被蒙蔽。
我開始喜歡在草地裏過夜，看著整個世界都柔和地向我靠攏，以我為中心所有的草葉寂靜無聲地收攏來。
於是，我遇見他。
彌野時常與我說他第一次看見我的時候。
他在蒼茫之中穿行數年，卻是第一次在沒過人腰的草原裏看見有女子在其間沉沉睡去。驚訝地走過去，以為是落難女子，還未救起便看她惶恐起身，隨之而來的動作，卻是她捂住了自己的一隻眼睛。
綽綽女子，倚風而立，身下草原一地細碎綠顏翻滾而去，伏倒在她藍衫之下。耳旁風聲柔碎在這原野裏，溫柔多情。
然後便聽得他驚訝而輕柔的聲音：“姑娘，你為什麼會一個人在這……為什麼，要捂住你的眼睛？”
每當彌野說至此時，我便會伸手輕輕捂住自己的左眼。我與蝶都是左眼暗紫，右眼漆黑若夜。母親在童年時曾與我們說起，若有一日出了茶山坳，便不能讓人看見自己雙眼異色，否則，會遭橫禍。於是便留下這樣的習慣，逢遇生人，首先便是遮住左眼。
刹時，彌野忽然與我說起，兩年前在北方草原裏。他見過我。
當時遇見她時，她是沉閉雙目坐在草原之中，著一襲黃衫，袖口上繡著茶花與蝶。神情安然自若。彌野看得入神，卻沒發現一群黑衣人從四方湧出，將那女子團團圍住。他們不曾帶兵刃，為首的一個卻著青綠色的衫子，蒙麵，露出一雙細長的眼睛，手上拿著一把紙扇，輕輕搖動。
良久對峙，終於聽得綠衫公子道：“這次恐怕不會如上次那般幸運了。”
“哼。”女子坐在原野之中輕輕哼笑，“你以為你能奈我幾何。”
說罷緩緩起身，微整衣裝，雙眼也睜開來。左眼暗紫，右眼漆黑若夜，讓他心驚。那是他第一次看見異色瞳孔。
此時卻聽得她手中指間那五尺錦繡霓虹帶裹著金鈴叮叮叮發出聲響，飛撲至幾個黑衣人麵前，然而，那些黑衣人卻瞬間消逝無影。
惟有綠衫公子仍在原地，折扇晃動，細長的眼睛彎成月線——顯然是帶著笑意的。
“你不過隻是個傀儡戲子。”那女子收回錦繡霓虹帶，極其厭惡地說出句話。
彌野說，最終兩人兵刃相見，但是看他們倆的打法，女子不向是朝綠衫男子施力，而是往空氣之中。而綠衫男子也隻顧左閃右避，扇子卻在空氣中隨身法舞動成影，正如同操縱著什麼一般。並且身法快得最終兩人雙雙失蹤，彌野如何都尋不到兩人。
自從那之後，他流浪兩年隻為追尋當時那個女子。他不細說原因，隻道是想看看那暗紫色的眸子。但是終究無果。曾以為那不過是草原上一個幻夢，不料他卻在那一夜，仍舊在這類似的原野裏，遇見我。
我知道那個女子是蝶。我從前從來不知道蝶會武功。
但五尺錦繡霓虹帶卻是母親為她繡，我也有一條，綠色若波，蝶曾戲稱我那是流水浮夢錦。然而我卻漸漸害怕起來，七年來我時常幻想蝶此刻在何處，在做些什麼，我知道她一定活著，但是我卻不知道她會身陷囫圇。
那些人是誰？為什麼要追殺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