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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蹤那麼久，難道不是為了這男子？然而再出現，竟為了這男子死……”我無法掂清這情感的重量，他們看似有情，可是為何會自最後瀲魂才出現，像是守候已久的奉獻，她或者早已知道他行蹤，一直隱隱相隨，直至生死一線，才冒然相救。
“我說為何這次暗泓久不出動，每次也沒傷及你的要害。”蝶輕輕哼道，“原來是為情所困，抽不開身來。”
我心中陡然一驚，習木卻先我一步問出了口：“久不出動？”
“你們與他相識不久，我跟他可不知鬥了多少年。次次凶險，哪比得上姐姐運氣如此之好，恰逢他心有雜念，次次殺你都心有餘而力不足，所以次次都失敗。”
習木仿佛是理解般地點了點頭。
彌野也輕聲附和：“原來如此。”
已將暗夜，如血殘陽如昔籠下我們所有人，彌野看著樹上的蝶仿佛若有所思，這是離開葬風崖之後我第二次從旁側看他的眼，那漆黑如許的雙眸裏，卻有幾絲亮黃飄忽而出，又深深隱沒進去。
我心中一片惘然。
18
一聲。兩聲。
店中時常有落迫小鬼在聲聲亂叫，自暗夜裏，我聽得特別清楚。這節奏仿佛替代了我心中思想，自心中尖叫而起。
這是我們在枉鎮的第一月，已是我從葬風崖出來之後的第六月，然而我越來越喜歡在夜晚往葬風崖的方向看去。我仿佛仍可看見那山崖後一望無際的草原，那棵我親手栽下的茶樹，那塊刻著習木名字的碑，還有裂衣時時柔聲微笑著將我聽見的靈魂之聲雙手覆蓋掉。
這一切一切的從前。
我推門走出房間，往彌野的房間走去。我會獨自想起我遇見彌野時，他對我所說的一字一句，他的聲音遊走過暗夜的原野，裹著溫厚的塵土輕香，撲至我麵孔之上。他問我為何要遮住另一隻眼，他問我可否帶我走。
那個時候我無法估量這個世界裏的一切，於是我們一同離開了葬風崖。
可是如今呢。
蝶已不似我惦記的那個蝶，而彌野也卻自瞳孔中植入了他人的身影，就連我，也仿佛不再是我所堅信的那個我。一切被困至深山的情緒與生命，都受不得一點世人的挑戰，一挑釁，就全全蛻變。
就連白日裏我問彌野，我們回葬風崖好不好。
他臉上似有猶疑之色，卻仍然滿口答應下來，好好。隻是他握緊我的手，看我異色瞳孔裏的懦弱，看我體無完膚的過去，他看著我，最後竟又輕輕對我說，可我們能不能再等一段日子再回去？
等。
這才是我離開葬風崖的第六個月，然而我卻無法抑製心中迫切回到那與世無爭的地方的心願。
彌野似是有些苦衷，卻又從不與我訴說。他或者看穿了我眼中的失落，他的眼神轉至別處，頓了頓，又輕輕地說，對不起。我一切會帶你回去，可是我們再等一等。
再等一等。
還是一聲，兩聲。迷路夜鬼自身邊歎息而過，我側身讓出一條路。抬頭的瞬間，卻清晰地看見客棧另一邊的走廊上，習木神色異常地自房間裏走出，向客棧後門走去。這麼深的夜，卻仿佛獨自去赴誰之會。
原來，連習木也非我所以為。
我預備跟著習木出去看看，自拐角拐彎之時，卻聽見蝶的聲音自房間裏傳出。聲音輕柔得仿佛不似我看見的那個蝶，似是軟綿輕輕自空中跌落，忍不住想去接捧嗬護。
“我隻是，要你跟我走。”
日月無輝，這個刹那我前方的路仿佛一瞬間暗淡了下來。我止步不前，卻聽見房間裏的聲音聲聲似針般調起我心中一片波瀾。這是蝶的房間，她在與誰說話，她與誰說話時會如此溫存，柔似一個徹底的女子，竟如此摒棄了她白日裏的凜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