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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勞燕終是分飛(1 / 2)

勒大富要去貴州了。初中剛畢業的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去實現他的教書強學夢了。“家鄉需要我”,他興奮地說:“我可以一邊教學,一邊自學高中,大學!我一定把我所學的,所會的,教給每一個孩子!一定要讓他們至少能識字,看報!”想法很是偉大,但是,佟瑞知道嗎?“不用告訴她了”。勒大富垂下剛才還高昂的頭,情緒也低落下來。夏悅梔跑到院子外馬路邊的電話亭裏,花了四元多錢,打電話七彎八折地總算找到佟瑞,告訴她這個消息。“哦。”佟瑞說。“哦?”夏悅梔。“嗯,知道了。”佟瑞說,並且要夏悅梔她們暑假去深圳玩。看來,她是放下了。掛了電話,夏悅梔想,失落的感覺瘋狂地蔓延。暑假終於來臨,這天一大早,太陽已是紅通通地蓄著勢。鍾熙蕾他們陪著勒大富在大院門口等他姑父的摩托車接送。“勒大哥,你以後都不來了嗎?”趙逸雲傷感地問。勒大富的眼光在院子裏流連,畢竟是生活了好幾年的地方,從他眼裏可以看出很是不舍。他的眼光停留在佟家佟瑞的窗口,久久地凝視著,眼神有些潰散,像在神遊。“應該不回來了吧”,他說:“如果有回來,也可能是以後,回來做客,回來看一下姑媽,還有你們。但是路途實在太遠,交通也不方便,估計……比較難。”他咽了咽口水,像是要把哽咽也咽下去。“那我們長大了去看你。”趙逸雲不舍地說。其他人都不知道說什麼好,離別的憂愁在頭頂飄著。梅嫂走過來,滿頭大汗的,她很容易流汗。“大富啊,梅嫂沒什麼可以送你的,就這,嗬嗬,可能現在大熱的天送這個不是很適合,但你去到貴州山裏,應該能用得上。我昨晚連夜織好的。”梅嫂遞上一包東西,是一條圍巾,和一件藍色和灰色相間的毛衣。“小瑞說你喜歡灰色,我覺得灰色實在太暗了,不適合你這種小年輕,所以就織了些藍色中和下……”梅嫂說著,沒留意到她說“小瑞”時勒大富的眼睛有那一刻的放亮,旋即黯淡下來。夏悅梔見此忍不住說:“勒大哥,如果老大知道你去了貴州,以後會給你寫信的。”“我知道。”勒大富笑了笑,意思是大家不用擔心我,放心好了。摩托車“突突突”地來了,勒大富坐在後麵,轉過半邊身子,向眾人揮手告辭。這座埋葬了他美好初戀的大院子,也在他明亮的雙眸中越縮越小,漸行漸遠,終於被其它的景色代替。這就是所謂緣分,佟瑞離他越來越遠,可能以後隻能存在夢裏,記憶裏了。勒大富的眼淚,無聲地滑落下來。這邊趙逸雲早哭成一個淚人。鍾熙蕾和夏悅梔安慰著她。又是一個人的離去,並且可能很難得再回來,眾人心裏都很不是滋味。“要不要去深圳找佟瑞玩?”夏悅梔問。“她那,有得住嗎?”鍾熙蕾問。“她住宿舍,擠擠應該可以。老四不能去,等大些再去。”夏悅梔說。“憑什麼你們可以去,我就不能去。”趙逸雲抹了抹眼淚,很是不滿。感覺像是又被拋棄了一回,眼淚又重盈。“我的大小姐,這次我和老二去探探路,看有什麼好玩的,下次再帶你去好好玩,不就不會走冤枉路了?況且暑假天氣這麼熱。”夏悅梔覺得自己像在哄小孩,雖然趙逸雲也才比她小一歲。“要給我帶小說回來。”趙逸雲說,代表她同意了。佟瑞站在攘攘的工業區門口。下班時間,人潮分著批次,一波接一波如決堤的激流般地湧了出來。就如岸邊沙灘上的海浪,後浪推著前浪。繁華塵世間,亙古以來,人們一代接一代,痛苦並快樂著,生生而不息。佟瑞的心裏煩躁得很。勒大富離開廣東回到貴州的消息,她以一個“哦”字回複了夏悅梔,心裏卻是翻騰不已。不知道自己如此狠心決絕到底對不對。這時嗅著工業區裏各個小飯館飄出的以辣椒主打,混雜著其它調味品的飯菜香味,依稀能聞辨出大蒜與西芹的味道來。人們拿著飯盒,有的拚命擠進去,有的打著飽嗝出來。佟瑞驟然間便忽然覺得生活了無意思,人生也就了無意義。幸好安國柱的到來打斷了她的胡思亂想:“佟姐,我是不是遲到了?對不起,真是對不起,臨時有個貨要出,我已經請我同事幫我出了。交代了幾聲,就遲了點……”佟瑞看著眼前這個穿著地攤十五塊錢買來的白襯衫,卻把頭發梳理得像是要參加自己婚禮的新郎般的男人,不由得覺得好笑:“我說小安,你什麼時候不這麼羅嗦,我們還能很好地做朋友。”安國柱尷尬地一笑,挪了挪位置,和佟瑞並排站著,心愛的自行車就支在一旁。本來想有話沒話找話說地問“她還沒來”的,但佟瑞剛才正好說了他羅嗦,隻得喏喏地一邊站了,和佟瑞一起看著對麵攘攘湧出的人群。佟瑞又看了看安國柱:“你看看,打扮的跟要去相親似的。我都跟你說了,隻是我同事而已,你不用那麼緊張的。”安國柱無奈地把手在褲子上搓了搓:“我,我是想著,給人家留個好印象。佟姐你知道的,第一印象很重要。”佟瑞正張了口要說什麼,便見小謹邊圍著圍巾,邊從已有些稀落的工業區走了出來,忙伸出手興奮地招呼著。小謹斯文地夾起這家店的招牌菜蔥蒸桂花魚:“小安,咱們才三個人,你不用點這麼多的。等下談不攏,那不是白花你太多錢了,我會過意不去的。”安國柱還在點:“再來一個上湯豆苗,謝謝。謹姐你說哪的話。小安本就隻是抱著試試的想法而來。謹姐肯給這個機會,小安已是萬分感激。等會要是真談不攏,也沒什麼,小安權當是又認識了謹姐這麼一個朋友。”小謹說:“瞧你這口才,海底遊的,都被你說得到天上飛去了。佟瑞,你行啊,連救命恩人都是這麼會說的一個角色。我說小安,他日發達了,不要忘了我倆呀。”安國柱臉紅了紅,受寵若驚:“謹姐,別這麼抬舉我。小安能做到下頓在哪裏,不會飽一頓饑一頓,便已很是滿足了。”小謹看了看他,笑了笑,不再說話。家裏一直在開工廠,她自小接觸那些有業務往來的客戶和供應商的經驗,告訴她這安國柱不單人聰明嘴會說,還是一個有野心的家夥,假以時日,定能闖出一番屬於他自己的天地。佟瑞一直悶聲不語地對付著麵前豐盛的菜肴。勒大富終是離她而去,這讓她味同嚼蠟,也無心聽小謹他們在說些什麼,反正自己隻是一個中間人,介紹拉攏的任務也已完成。小謹看了看佟瑞,突然說:“小安,看你時不時臉就紅的樣子,還沒有女朋友吧?”安國柱愣了愣,顯然沒想到小謹會這麼問,局促地說:“啊,還沒有呢。”說著臉又紅了:“以前讀書的時候有過一個,可惜死了。”小謹拖長著聲音說:“哦……那,你看佟瑞怎麼樣?”佟瑞嚇了一跳,安國柱則咣當一聲幹脆把店家的湯勺給摔碎了,忙不迭地跟過來收拾的服務員道不是。佟瑞說:“小謹,你搞什麼。”小謹聳聳肩:“沒什麼。你給他介紹生意,我給他介紹女朋友而已。電視裏不都這麼演的麼,男主角虎口救下女主角,然後就成一段佳緣了呀。”安國柱顫抖著說:“謹姐,你就別逗弄我了。我一個窮小子,家裏還欠著外債……”小謹說:“我隻是覺得你倆蠻合適的,可以試試。窮小子也會慢慢地富有起來啊。人家李嘉誠初到香港的時候不也是一窮二白。小安,我看好你。”佟瑞把安國柱的產品資料攤到小謹麵前:“好好看你的資料,辦你的正事吧,管家婆!”語畢,把視線又再移到窗外,看著外麵紛雜的步履匆匆,心裏又是狂躁不已。就如一個需要搭船過河的人,眼睜睜地看著一艘自己看不上眼的小船搖擺著離去,還要遠眺江麵,期待那艘不知道終將出現或是永不出現的大船的到來。人生就是一場賭博。想來勒大富已開始他想要的生活,自己也該收拾收拾心情,重新上路了。佟瑞打從心底裏無奈地歎息一聲,把麵前稀稀糊糊的南瓜湯一飲而盡。卻絲毫沒有覺察到,身旁的安國柱,極為快速地偷瞄了她一眼,又極為快速地移開視線,臉紅,耳赤。小謹仔細地看著資料,安國柱緊張地注視著。小謹的下筆與否,關係著他將來能不能順當地找到借口來見佟瑞。小謹把整本資料都看了個遍,卻還沒下筆,安國柱心裏咯噔一下,看來怕是要沒戲了。熱切地看著她那一直舉著還沒放下的筆,隻要她一刻不放下這筆,那他安國柱還是有機會成為她們工廠的供應商的。不知道為什麼,安國柱極想得到這筆訂單。以往他是貫徹訂單無論大小,遇到必殺的原則。但這筆讓他如此著緊的訂單,無關大小,僅僅是,好像關乎了佟瑞……是的,他想再見到她。在將來,在以後的日子裏。隻要能看到她的笑,她淺淺的梨窩,哪怕隻是遠遠地看到她修長的身影,便已足夠。所幸的是,小謹手上的筆似乎聽懂了他內心的呐喊,在小謹皺眉思索一番之後,終於在重又翻開的資料上,勾下了幾筆。安國柱長呼一口氣,興高采烈地站起來,向小謹敬酒,那感激的模樣,不知情的,還以為小謹給了他多大一筆訂單呢。小謹淺淺地笑了笑,和他微微碰杯:“小安,不是我打擊你,你們這產品,無論質量或是價格上,都沒有優勢。看在佟瑞麵分上,我必須從工廠的利益為第一出發點,就給你幾筆常訂的普通訂單,利潤不大,慢慢做。能不能接到利潤大的訂單,接下來就看你的表現了。”安國柱腰一彎,又朝著佟瑞一鞠躬:“謝謝佟姐……”佟瑞仿佛從自己的夢裏醒來:“啊?成了呀?那就好。”送了小謹回廠,佟瑞想坐一下單車散散心,這才發現安國柱的單車沒在:“呀,你把單車漏在飯店了,咱們快回去取。”安國柱攔住了她:“不用了……單車,我抵給飯店了……”“啊?”“所以剛才才拚命叫你們點多點啊,你們又那麼斯文,便宜了那飯店老板了。”佟瑞看著他,內心一片無語。這人,是好人,但是否也決絕了點。為了請客戶吃一頓飯,心愛的單車也能抵掉。那她呢?她何嚐不是為了心中那個渺茫的夢想,放棄了這麼一段純真的感情,徹底傷透了愛她的人的心?要命的是,她也愛他。疲憊地回到宿舍,拉開床簾,發現床上正中方方正正地躺著一張紙,拿起來一看,是一張被裁下的半張A4紙,上麵隻有一句打印機打印出來的話:臭娘們!讓你多管閑事!這八個感歎號,足以讓佟瑞仿佛看到了說這句話的人憤怒得橫眉豎眼,火焰直往外噴的樣子。可是她笑了笑,卻隻是隨手一丟,把它扔進了垃圾桶裏。隻把它當成了某位廠裏姐妹的惡作劇而已,根本就沒往裏詳細了思考。原來勒大富的離去,抽空了她好多好多的東西,腦裏浮現的、心思掛念的好像全都是他。也令她的注意力和判斷力大打折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