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死相爭哦，這麼快這麼輕易放過你？”“佟姐，我給你看些東西。”安國柱掏出一隻相機，看起來很高檔的樣子。佟瑞接過來，彩色的屏幕上，葉娟和一個留胡子半長頭發的男子極是親密，再往下翻，兩人的衣服越來越少，再往下翻，佟瑞便覺不堪入目了，忙把相機還了安國柱，急忙喝了一口菊花杯，清淡的香氣總算讓佟瑞看到不堪畫麵的惡心衝淡了些。“你把這些給葉娟看了？”“這是她的攝影師給我看的。貴圈真亂，我還真不知道亂成這樣。”安國柱氣憤地喝了一大口菊花茶，植物清純的淡香並沒讓他緩和下來，他看起來很是氣憤。佟瑞在想他是因為綠帽子氣憤呢，還是因為在乎葉娟。“你知道她是一個模特，或許，她是被逼的呢？”佟瑞之前有聽說過攝影師對模特的潛規則。“好吧，就當她是被逼的，那自殺那晚又怎麼說？”安國柱更是氣憤了：“自殺之前她就拚命催我回去，我答複她半個小時內到，我想她肯定就是趕在我差不多到家的時間割的脈。天可憐見，我因為煩，並沒回去，而是到海邊抽煙。如果不是她事先安排她的閨蜜在我家呆著，還要她的閨蜜在半個小時後弄好宵夜叫她吃，此刻她應該見了上帝了吧？陰險的女人！”佟瑞遞給他一瓶冰鎮的王老吉：“消消氣，消消氣。她也是為了愛你。”“你不覺得這樣的愛太虛假了嗎？”“再虛假也是因為愛啊。你想想看，還有誰肯為了你，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她隻是有心機了些而已，愛還是愛你的。”佟瑞盡量開導著，原來真是物以類聚，聰明的安國柱找了個有心機的女人，隻是這女人在安國柱麵前的小聰明耍砸了而已。“那她為什麼還給我戴那麼大一頂綠帽子？我都不知道她那些攝影師，多少個跟她是有染的。”安國柱還是很是氣憤。“唉，安國柱子，稍安勿燥，你還不是背叛了她，你看你和別人孩子都有了……”安國柱沉默了，想了想，拿起筷子吃起了菜。“人生就是這樣，愛情就是這樣，糾纏著，互相傷害著，卻分不開離不了。”發生了這樣的事，反倒讓安國柱下定決心要回家鄉過年。有時候，事情的解決方法，總是在出乎料意中出現，把複雜簡單化，迎刃而解。車窗外的景色，在或快或慢的車速中，或模糊或清晰地交替著。街上路邊，人們永遠是那麼地行色匆匆，美好的暖洋洋的冬日就那麼掛著，沒人來得及停下來，去享受，全都浪費了。廣東常綠的植物，基本上都是沒有冬季的，一年四季基本上都是生機盎然，隻是冬季時葉子會變得墨綠了點而已。一路迎風飄舞的紅燈籠，都在提醒著人們，喜慶的春節即將來到。熟悉的路線，風景也沒怎麼變，人生的軌跡好像就是一直在輪回，隻是當你驀然回首，再看看十五歲的自己，已是恍如隔世。車窗的玻璃，倒出佟瑞雖不算漂亮卻也精致的臉。為了讓父親看出她在深圳過得很好，佟瑞還特意為此去修了一個新發型，再化了濃淡相宜恰到好處的一個妝容，穿著休閑而又一看便知是質量不錯價值不菲的套裙。車裏小型的車載電視，正在播放著看起來年代已顯久遠的電影，劉德華略顯青澀地帥著。有人在吃零食，有人在睡，還有小孩在哭鬧。鄰座是個肥胖的女人，或許因為自己占的位子太多，她抱歉地對佟瑞笑笑，盡量地往自己的位子上挪，無奈還是有一部分屁股和腿占了佟瑞的位子。佟瑞對她善意地笑笑。女人高興地拿出那種潮汕特有的甜得讓人暈倒的糖，見佟瑞執意不要，便自己吃掉了好幾塊，然後頭一斜，沒多久便打起呼嚕來。佟瑞看著她簡單的小幸福，莫名地有些感動。前座的小孩不知道為什麼一直哭鬧，及至被爸爸舉了起來，瞪大的眼睛在車裏掃了一圈，停在佟瑞的臉上，嘴角一彎，竟然給了佟瑞一個這個世上最純真的笑。佟瑞著迷地看著他，慢慢地他的臉竟幻化成了寶寶的樣子。許是舉得累了，小孩的爸爸把他放了下來，佟瑞這才回過神來，若有所失，轉頭看著窗外，竟在窗外放映電影般快速更替的景色中，迷失了自己，墜入了夢鄉。忽然有人拍了拍她的手臂，佟瑞睜眼一看，卻是乘務員，用蹩腳的普通話問她是不是到某某地點下。佟瑞忙睜眼一看，小鎮招牌式的酒店已在有點陰暗的夜幕中亮起了明亮的一圈圈燈飾，急忙下了車，立馬圍上來一大群摩的，像遇見失散了多年的親人般的，對著她又是拉又是扯。佟瑞都斷然地一一拒絕了。反正家也離這不遠，佟瑞想走回去。華燈初上，依然是匆忙的行人，卻讓佟瑞感覺到了溫馨，他們該是趕著回家和親人一起吃飯的。一花一木一世界，每個城市，都有它的特色。而不同的人身處不同的城市，總有不同的感覺。背著背包，拉著行李箱，高跟鞋優雅地在或大或小的巷子裏敲擊而過，沒多久，佟瑞已走到院子大門。忽然一個黑影闖上前來，佟瑞嚇了一大跳。“喲，漂亮小妞哪來的？”黑影流裏流氣地說著，佟瑞急忙扭身一避，卻不小心扭到了腳，一陣鈍痛，佟瑞後退了幾步，明顯地站立不穩。“喲喲喲，別急嘛。”黑影又跟了上來，伸手又要來摟她：“傷到了哥會舍不得的，會痛心的。”佟瑞這下完全嚇到了，朝院子裏麵大喊：“爸！”黑影愣了愣：“你喚誰爸？”“神經病，再來我喊非禮了！”佟瑞單腳站著，盤算著他再上來就彎腰去撿腳邊那半塊磚頭。“怎麼了怎麼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焦急的聲音聽起來份外耳熟。雖然背對著光看不清，佟瑞的心還是跳得很快：“大富？”“哎！”勒大富伸手摟住她的腰：“怎麼回來也不說聲，我們好去接你啊。”“你你你，你怎麼會在這裏？”佟瑞驚訝萬分，早已忘了那個悄悄開溜的黑影。“我來了幾天了，你爸說先不要告訴你，給你個驚喜。”勒大富攙扶著佟瑞，拖著行李箱，兩人拖拉著一起向院子裏走。佟瑞突然加快了腳步，繼而單腳蹬蹬地往自己家裏跳，身後的背包一騰一撲地隻叩擊著她的背，勒大富在後麵叫著：“哎，你倒是等等我啊。”果然，暖暖的燈光下，佟爸懷裏的小家夥，抬起頭來，圓圓的神似勒大富的眼睛，好奇地看著她。佟瑞像隻折翼的小鳥般撲騰過去，在佟爸身旁的椅子上坐下，因為太急，又是壓到傷腳，一陣銳痛。佟瑞顧不得，伸手便把寶寶抱在懷裏，眼淚吧叭往下掉。佟爸歎了口氣，起身給佟瑞倒了一杯水，熱氣騰騰的杯子，裝著佟爸滿滿的父親的關愛，佟瑞鼻子又是一酸。寶寶推開佟瑞，仔細地看了一下，突然哇地放聲大哭，嘴裏叫著“花花花。”勒大富走了過來，尷尬地對著緊抱著寶寶的佟瑞，和掙紮哭喊著要離開她懷抱的寶寶，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寶寶哭得聲嘶力竭，佟瑞隻好放手，淚眼模糊地和勒大富懷中同樣哭得一塌糊塗的寶寶相對。佟爸唉了口氣：“早知如此，當初又何必呢。”佟瑞接過勒大富遞來的紙巾，仔細擦了擦眼淚，這才叫了聲“爸”。佟爸擺了擺手，桔黃色的燈光下，銀白色已把他原本烏黑的短發染上了星星點點的白霜。“大富，你怎麼在這裏？”勒大富看了看佟爸，佟爸示意他說，於是他說：“我爸和小花，叫我今年帶寶寶來和你過個年。我媽也說你肯定很想念寶寶，我就過來了。”“小花？是剛才寶寶叫的花花嗎？”佟瑞問。勒大富局促地搓了搓衣角，寶寶也好奇地瞪大了眼睛，看看這個，看看那個，看他們說話。硬著頭皮，勒大富還是說了：“是我未來的老婆，我媽給找的。”聲音壓得很低，佟瑞還是聽得很清楚，心驟然像被人拿刀挖了一下。“你這是，給寶寶找新媽媽嗎？”佟瑞無力地虛弱地說。佟爸吧嗒著吸了口煙，插嘴說：“是找的媽媽吧。寶寶有媽媽嗎？”佟瑞欲哭無淚：“爸，我知道對寶寶不住……”“知道就好了。”佟爸打斷她的話：“這事不能怪大富，是你自己放棄。你還是像你媽，不同的是我並不明白你到底在追求什麼。佟瑞，這事爸爸很失望。”責備歸責備，佟爸還是抱過寶寶，示意勒大富去給佟瑞弄吃的。父女兩人相對無語，寶寶倒是伊呀起來：“花……花花……花花花……”佟爸抱著寶寶，不著痕跡地往佟瑞這邊挪，沒一會母子兩人已是離得很近。雖然緊抓著佟爸的衣服，但寶寶看起來心情不錯，伊呀學語中，竟然給了佟瑞一個笑容，這讓佟瑞心情大好，不由自主地把手指伸了出去，寶寶也自然地抓住了。等到勒大富端著熱騰騰的麵條出來，寶寶已在佟瑞的懷裏，拿著佟爸的打火機，玩得不亦樂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