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仕同討好地點著菜，點一個菜就問佟瑞一次你喜歡不喜歡，不喜歡咱不點。佟瑞尷尬地：“這裏又不是隻有我一個人，你們點吧，我隨意。”雷仕同說：“老孫不用理他，他是專業過來買單的。至於你這位，叫什麼英姨的，是你的保姆吧？保姆本來不可以和主人同桌吃飯的，知道吧？今晚看在你的麵子上，既然是你的人，那你要她上桌，我也不敢有異議的。”佟瑞摸了摸鼻子，很不自然，不知道做何反應。這雷仕同是在討好她確實沒錯，但她總覺得，他說話，咋就這麼不動聽呢？佟瑞好不容易組織出一句：“英姨不是我的保姆，隻是我的朋友。從貴州追隨我到深圳的朋友，好朋友。”雷仕同愣了愣：“好吧，朋友，好朋友。也是我老雷的朋友。英姨，你看，喜歡吃什麼，挑最貴的點。這裏最貴的，撐死也不過五星酒店的開胃菜，你要是不懂得挑，就挑最貴的點。反正老孫買單，這龜孫子，賺的多，還不請客。我們往死裏吃，吃窮他。”孫總嗬嗬地笑，看不出他是高興還是生氣。跟這人吃飯，還真累，這都提了幾次“老孫”買單了。朋友間吃飯，誰買單，重要嗎？買得起單的人，才是本事的人。慢著，敢情這人，是在炫耀，他能讓他的朋友，為了他買單？看著雷仕同笑眯眯如同彌勒佛的樣子，佟瑞真心想不明白了，這是壞人，還是好人？點完菜，雷仕同把一雙胖手往自己麵前一收，規矩地坐著：“今晚呢，我就會很少說話了，為的是，在佟小姐麵前，少說少錯。”孫總用開水燙著碗筷：“沒事，你有屁盡管亂放。這佟小姐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你。看你裝，我們倒累。”雷仕同白了他一眼：“什麼屁不屁，屎不屎的，那屎能亂拉的麼？佟小姐麵前，說話斯文點。”佟瑞聞言覺得好笑，又得憋著，心想，和這倆活寶在一塊，倒也挺開心的。這世上本沒有絕對的壞人好人之分，落魄時依然在自己身邊的，便是她佟瑞的朋友了。孫總又說：“轉入正題啊。老雷，你口口聲聲，說有多緊張佟小姐，多愛佟小姐，愛到要娶她為妻的地步……你先聽我說。那，現在，就是見證你行動的時候了。”雷仕同看看孫總，又看看佟瑞，眼光在他們的臉上轉來轉去，歎道：“我是要娶她為妻沒錯，那都是賈道幫我算出來的啊，命中注定。其實，我也不是很想結婚的，我一個人多自由啊……還可以到處蹭飯吃什麼的，一個月下來，生活費都可以省不少……”孫總喝住他：“老雷！你XX扯遠了吧？合著是我們要求你娶妻是不？你可想明白了，這麼旺夫的，要是被別人娶走了……”雷仕同一雙胖手急速擺動：“不不不，不要嫁給別人，一定要嫁給我。說吧，需要多少錢？為了命運，我是拚啦。反正娶過來，給了你的錢，還不也是我的？快說，你要多少錢？我看能不能接受暫時拿這麼多錢出來，還有，條件就是，你拿了錢要立馬嫁給我。”說到底還是舍不得他的錢，佟瑞隻覺得好笑，這人率真地，真是什麼話都講的。孫總說：“去去去，誰要你那幾隻銅臭錢了。我說，你在西鄉街後麵的房子，是不是還是空著的。”雷仕同說：“你可別打那房子的主意，我早租出去了。”孫總說：“能趕他們走麼？”佟瑞忙朝著孫總擺手，沒必要的意思。雷仕同雲裏霧裏：“怎麼了的，這是。”孫總看了看佟瑞，用眼光征詢她。佟瑞想了想，還是點了點頭。你要人家幫忙，總得讓人家知道個大概的情況吧。雷仕同聽罷，不以為然：“風水問題，找賈道呀。”拿出手機，撥了幾個號碼，便對著手機財大氣粗地說：“賈道，明天上午，過來一趟，帶上你的家夥，要看房屋風水。幾點？你九點過來吧，我大概八點半起床。”佟瑞瞪大眼睛看著他，對於賈道，她沒了反感。倒是賈道把英姨的算準了，她甚至有些讚許。隻是，賈道說過，他不外出的啊，天皇老子來請，都不外出的。雷仕同這麼一個簡單電話就……這平時，雷仕同得花多少錢在賈道身上，才讓他如此隨傳隨到？叫他這一趟出來，又得花掉多少的銀子？原來，富人的錢，該省的就省，該花的，還是花得很大方的。掛斷電話，雷仕同討好地對佟瑞說：“佟小姐，怎麼樣？我可是先斬後奏了，你要是不喜歡，那我就一個電話推托掉。”這人，又在炫耀麼？對人招之即來，揮之即去？佟瑞不著痕跡地說：“我正有要請算命先生的意向。雷總能幫我請到賈道，真是實在是太過於感激了。”孫總把骨頭小心地剔去，然後把一大塊鹵水峨肉放在英姨的碗裏。佟瑞“喲”了一聲，孫總不好意思地說：“英姨以前做那麼好吃的獅子頭給我吃，所以……”英姨說：“還吃不？還吃我改天給你做。”忽然又想起什麼：“沒有廚房，做不了。”滿臉的失望。孫總說：“老雷，也得找房子讓她們住下。那房子，是不能回去住了。佟瑞，回頭找家中介，賤價賣了吧。”佟瑞沉默地吃著飯，孫總說得不錯，但那是自己畢生的積蓄所買下的，自己還在為能買到這麼繁華的地段而高興，想不到，便宜，終是沒好貨啊。雷仕同卻說：“賣它幹嘛？那地段，挨著羅湖火車站，賣了你就一二貨。”佟瑞不明白他的意思，抬頭看著他，眼裏閃著希望。雷仕同見她這樣的眼光，立馬融化了：“佟小姐，這沒什麼的。中華上下五千年，有人的地方，就有生死。你敢說哪個地方沒死過人？就說我們現在吃著飯的這一塊地，啊，你說。”說著還伸腳踩了踩。佟瑞見他說得有理，不由得笑了。雷仕同受到鼓舞，高興地說：“依我說，你就超度超度。然後房子就幹淨了，就可以出租了。拿著租金，再去租別的房子也行啊，用來幫補生活也行啊。”佟瑞難得對他說一句好話：“還是雷總有眼光，看來富人眼光還是長遠些的。”受她這麼一誇，向來以厚臉皮素稱的雷仕同，都有些不好意思起來：“那啥，我這也是小家子氣的打算。孫總他房子多，動不動就賣賣賣，任性得很。”又說：“我跟你說啊，小時候家裏窮，沒人肯跟我玩。我就到墳地山上到處瘋玩。沒玩具？那漫山的骨頭棒兒……”孫總打斷他：“老雷，你多久沒到楊總那打麻將了？”雷仕同不滿地說：“我這正跟佟小姐聊天兒呢，你打什麼叉呀。我跟你說呀，那骨頭棒兒，有大腿那的，有胳膊的，大腿那的呢，敲起來的聲音……”孫總隻得厲聲打斷他說：“老雷，人家佟瑞剛經曆過這事，心裏正怕著呢，你講啥不好，講這個？”雷仕同委屈地：“我這不是告訴她嘛，我連人骨頭都玩過，這不都活得好好的。要她不用害怕嘛。真是好心沒好報。”孫總說：“你……”佟瑞說：“好了，有你們陪著聊聊，我已經好了很多了，沒那麼害怕了。”雷仕同又說：“你住在哪？要不等下我送你，順便，住下來？”佟瑞還不明白他的意思，孫總已在撫額：“老雷，你……”雷仕同說：“我這不是，聊了那麼多有關鬼啊，靈魂啊之類的，人家害怕嘛。佟小姐，既然你也害怕，我也害怕，那我們湊在一起睡，就不害怕了呀。”佟瑞還是沒反應過來，有些迷茫地說：“我和英姨睡……”雷仕同愣了愣，薄嘴皮一扇一動，又說：“英姨她是女人，她保護不了你，還是跟我在一起吧。要不，到我家？”孫總簡直是要站起來伸手掐他了：“老雷，老婆不是這樣追法的，你會把小佟給嚇跑的。”佟瑞的心思在怎麼處理那房子上，一下有些走神：“你們，在說什麼？”孫總忙拉上她說：“沒什麼，雷總說明天九點，深圳早安，準時見。跟雷總拜拜。”一邊向雷仕同使著眼色，要他不要再糾纏。雷仕同伸著雙手，不甘心的樣子，但在孫總淩厲的眼光注視下，隻得訕訕地鬆開，一會又追到車前，衝著已上車的佟瑞喊：“明天見哦。”孫總嫻熟地轉著方向盤。高大的北方人，在駕駛座裏的時候，總給了佟瑞他彎著腰駝著背，把自己塞進車廂裏的感覺。但事實上，他幾乎九十度角靠著駕駛座椅，頭發離車頂，還有那麼幾厘米的空間。蔡哥則是有點典型的南方人，沒那麼高挑的身材，卻也很健壯的樣子。不知道他開車是什麼樣子，還沒坐過他開的車，還沒做過他哪怕隻有一次的乘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