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被她的動作逗笑：“說葡萄酸。”佟瑞說：“啊？”男子說：“從前，有一隻狐狸，想了很多辦法，都吃不到葡萄架上結著的紫葡萄，於是，逢人便說，那架上結的葡萄是酸的，酸死了，大家千萬不要去吃啊……”他給小孩子講故事般溫柔的語氣，完全把佟瑞逗笑了。手一伸，佟瑞說：“佟瑞。”男子把手一伸，禮貌地和佟瑞相握：“李笛。”佟瑞說：“彈鋼琴的那個，李王子？”李笛笑笑，說：“你說李雲迪？”他的笑如春日的一縷陽光，佟瑞看得有點發呆，忙掩飾地說：“不好意思，我書讀得少。”李笛又笑：“這個，不關讀書的事吧……是你新聞看得少了吧，俗話說，女子無才便是德，你女人家，知道得少也不是壞事……”李笛微微跺腳：“我到底在說些什麼呀。”見佟瑞尷尬地不知道說什麼好，忙轉移話題：“你怎麼會在這裏？溫公子是你親友？”佟瑞笑笑：“當然不是，說實話，我和他素不相識。”想著不能向他隱瞞自己已婚的事實，又徑直說：“我和我老公一起來的。”李笛挑了挑眉：“哦？”以雷仕同龐大的身形，要找到他並不難，佟瑞掃視一圈，便指了指他：“喏，便是他了。”李笛說：“哦？華安？他不是未婚嗎？哦，我是說，他這麼快就找到心中所屬啦？看來你的魅力真強。”佟瑞並不急於澄清：“怎麼，他的要求很高嗎？”看不出來啊，華安如此低調的呀。趙逸雲那樣的小丫頭，他不也迷的團團轉臉紅耳赤麼。難道，他很花心？難道，他對老四好，完全是因為還沒得手？佟瑞嚇了一跳，心想自己得對他多留個心眼兒了。李笛說：“那倒不至於，隻是他是我們那很受歡迎的單身漢。為人低調，年輕有為，雖然還隻是一個臨時工，但卻已是幾位領導麵前的大紅人了。升值空間大得很，110那些女孩兒，和那些實習女警們，可都追著他跑的。他總是愛理不理的，想不到就被你給終結了。我說呢，有這麼漂亮的女朋友，哪還會有什麼三心二意。”佟瑞笑笑：“不好意思啊，我說的不是他。是他旁邊那個胖子。”李笛驚嚇：“那個？不是吧，好像叫雷什麼同的。”佟瑞確定地說：“雷仕同。”李笛又上下打量她一下：“你，真有個性。”佟瑞說：“很是格格不入是不？但是人生就是如此，命運就是這樣安排。”李笛說：“嗬嗬，我有事，我先走了。”佟瑞說：“請便。”這人，變得真快，一聽說自己已婚，便絲毫不浪費時間。幸好自己事先有跟他表明已婚，不然到最後隱婚的是自己，倒變成自己的不是了。佟瑞，你又想多了吧，說的好像人家看上了你似的。佟瑞邊想著，邊向門口走去，她要自己先回去。家裏靜悄悄，站在客廳能聽到外麵小花園裏假山的水流聲，佟瑞急忙喊：“英姨，英姨……”大半天沒人回答。廚房裏傳出“嗞嗞嗞”高壓鍋的聲響，佟瑞忙跑了進去，卻見英姨正在認真地切著洋蔥片兒，那辣勁熏得她眼淚汪汪，時不時伸手用手背抹去流下的淚水，嘴裏卻在說說笑笑。穿著保潔員製服的女人，正背對著廚房門，一手揭著鍋蓋，一手拿著勺子攪拌著。烏黑的頭發，修長的脖子，更好看的是她那勝雪般的肌膚，簡直可以比美範冰冰了。聽到聲響，女人轉過身，見到佟瑞嚇了一跳的樣子：“你好，我是阿玉，董經理叫我過來照看英姨的。你是雷太太吧。”佟瑞留意到她糾著圍裙下角的雙手，透露出她極度的不安和忐忑。一張難敵歲月的臉，皺紋還是看得到的，長得也不算特別漂亮，不算驚豔，勝在一白遮三醜，倒也有幾分半老徐娘的韻味。這便是阿玉？難怪要勾引雷仕同，看來三十來歲的模樣，年輕時應該也是個明騷角色，看她耳朵上戴的，脖子上掛的，手腕上配的，就知道這是個愛漂亮愛打扮的人。這樣的人，應該也是愛享受的人吧。佟瑞笑笑，明白她的忐忑來自哪裏，野女人勾搭男人不成，現在碰上正宮娘娘……佟瑞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哦，阿玉是吧，辛苦你了。我現在回來了，如果你有什麼事，就可以走了。”英姨叫了起來：“不行，她要幫我做好這頓晚餐。”佟瑞抬腕一看，時針已指向十六點多，一頓喜宴，竟吃了四個多小時，簡直是浪費時間浪費生命，以後不陪那雷仕同去那樣的場合了。阿玉圍裙解了一半，見狀，隻得征詢地看著佟瑞。佟瑞揮揮手：“隨便你們吧。我上去補個覺先，中午沒睡，下午崩潰。我現在已有些崩潰了。”程義家，不算很大的客廳，裝修卻極為別致，充滿了書卷味兒。格格不入的是大沙發上躺了一個敞開著大肚皮的男人。程義說：“我說老同，你能不能注意一下你的形象。都成家的人了，嫂子又那麼優雅，也不尋思著怎麼樣減減肥，打扮打扮一下，至少跟她般配些呀。”雷仕同滿足地摸了摸自己的大肚皮，嗬嗬直笑：“怎麼樣？我娶的這娘們？開始看花了眼，覺得她並不是很漂亮，現在越看越喜歡啊。”程義點點頭：“她那直蔥鼻子，那個筆挺，任誰娶到，以後都會順風順水一帆風順。”雷仕同半仰起身，驚訝道：“你不早點說。要不現在讓給你，你順風順水的，那不是更直接麼，非要我去娶老婆助旺你。讓給你讓給你，你旺我也跟著旺。小聲告訴你，我還沒睡過她的。”程義搖搖頭，斥道：“我說老同，你能不能說話之前先細量一下，不要老是不經大腦就蹦將出來。我遲早會被你這把沒門把守的嘴巴給害死。”雷仕同見他真生氣了，訕訕地說：“開個玩笑嘛。就算讓給你，你也不會要啊。她隻是旺夫而已，你現在談的這個，可是能直接把你拋到天上去的。”說著又得意起來：“怎麼樣，我結婚第二天，你那破事兒便不了了之。現在還粘上溫老的侄孫女。哈哈，哥們，這全都是我老婆旺的。”程義也臉露喜色，連連點頭：“嗯，對的。賈道確是沒騙咱們。所以，我把鳳凰來儀送給她了，她有跟你說吧。”雷仕同砸巴著嘴巴，仿佛還在回味剛才婚宴上的美味：“說了，還說要退還給你，說不能收你這麼貴重的東西，你說傻不傻。”程義翻了翻白眼：“老同，這不是傻，所謂無功不受祿，懂不懂。不要一見東西就收，不管三七二十一收了再說，你這樣會害到我的。”雷仕同說：“嚇，人不為已，天誅地滅。送到嘴邊的肉，不吃白不吃，我為何不吃？”程義簡直無語了：“老同，用用你那肥腦子好不好？隻怕人家那是釣餌，不是讓你白吃的。”看著雷仕同瞪大了眼睛，又說：“哎，跟你說多了也是白說。希望嫂子那麼冰雪聰明，往後能幫到你些兒。”雷仕同說：“我還需要她幫？她隻負責旺我就行了。”程義苦口婆心地說：“老同，小心駛得萬年船。老天要旺你，也得你懂得珍惜才行啊。”雷仕同一知半解地說：“好吧，我往後小心點就是啦。”程義說：“你呀，就是太貪心了，便宜無論大小，你都要占上一占。我跟你說啊，那個董什麼的，他那免費清潔工趁早辭了啊。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遲些換屆了，物業可能輪不到咱的人管了。你這樣做，也落給對方把柄，知道嗎？以小失大，請個清潔工又用不了多少錢，那些洗潔精什麼的，也花不了你雷大老板幾個錢。”雷仕同不滿地叨叨：“換屆換屆，整天就聽你說要換屆，換到現在都還沒換。”程義耐心地說：“老同，要防患於未然，曉得不？一朝天子一朝臣，等到人家要和你清算的時候，就晚了。還有啊，你以後收斂點，不要什麼都打包票，人家一求你就滿口答應。”雷仕同坐起了身：“我說程義，你以前可不是這樣的。你以前可是什麼事都由著我的。怎麼，現在要做溫老侄女婿了，就尾巴往上翹，限製起我來了？”程義哀歎一口氣：“我說老同，為何我跟你說了這麼多，你就是聽不明白呢？以前我隻是一個有實權的小官兒，可以說是光著腳的，當然天不怕地不怕任我實幹。但現在不同了，職位越往上升，越多人要整你，顧忌也就越多。高處不勝寒，你懂不？”雷仕同又是似懂非懂：“你都說職位往上升了，誰要整你，你還不弄死他？”程義歎了一口氣，手指輪番在桌麵上敲，像彈奏什麼似的。這個動作雷仕同覺得有趣，也學了去，思考時也用手指輪番敲著桌麵，還挺管用的，方法一下就想出來了。程義說：“這樣吧，讓華安以後就專做你一人的助理。我實在想不出更合適的人了。他可是我最得力的左右臂，把他放在你身邊，實在有些浪費了。不過實在沒法子，誰叫你就是我最大的漏洞呢。”雷仕同不以為然：“我隻會助你，連我老婆都旺你，會給你添什麼亂。沒有我老雷，也沒有你程義現在的天下吧。”程義煩躁地：“行了老同！陳年舊事，用不用老是提出來說說說，你煩不煩，你不煩，我都快煩死了。”雷仕同仿佛喃喃地又說了什麼，卻不敢大聲。程義便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連他什麼時候離去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