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樂豪來訪，穿得有點正式，西裝領帶的，倒有點像房地產推銷的。英姨端上水果茶，佟瑞在他對麵坐下，笑說：“幹嘛，這麼正式的，完全不像你的樣子。”蔡樂豪聞言，把領帶打鬆：“是啊，我也覺得不自在。他們說要來道歉得有誠意。”佟瑞指了指桌上那堆東西：“有誠意就得帶這麼些東西？”蔡樂豪哀嚎：“佟瑞，你就收下吧。你不收我心不安啊。呐，那裏麵還有一套化妝品，給那晚被我調戲的姐姐的，權當跟她賠個理道個歉。”佟瑞悵然說：“她回去局裏了，不來幫我了。”蔡樂豪說：“哦……”佟瑞說：“不過我會幫你帶給她的，華安偶爾會過來。”蔡樂豪說：“聽說你要開店賣馮龍的手機？”佟瑞說：“是有這個打算，怎麼，不好？”蔡樂豪說：“好，好得很。唉，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想當年他爸說要入股手機廠，我們還在笑他。技術不成熟，原材料又貴，還沒怎麼普及。現在看來，我們當中，眼光長遠的，隻有他一個了。馮龍更是不得了，青出於藍勝於藍，把股東全踢了自己做。要是做了起來，前程不可衡量呢。”佟瑞笑說：“你是錢賺夠了，要不然你咋不投資。可別在我麵前哭窮，你那幾套房子，幾輛車子，這點資金還是拿得出來的。”蔡樂豪說：“不是資金拿不出來，而是人脈，原料鏈，客戶群，等等，這些都要靠從一開始積累的。否則貿然投資，隻會虧得欲哭無淚。”佟瑞說：“這麼複雜，看來是我想得天真了。”蔡樂豪說：“所以羅，我現在隻能投資商店了。最近想弄個大點的店麵，賣朋友生產的複讀機，點讀機什麼的。”佟瑞說：“那個，好賺？”蔡樂豪說：“好賺，深圳有錢人多，望子成龍的人更多。以前在書店弄了一個櫃，覺得小了，現在想弄大點。以後還需要雷總幫忙。”佟瑞說：“放心，隻要能幫得上的，一定沒推托。”蔡樂豪臉現喜色：“就知道佟瑞這個朋友沒交錯。”又想起了什麼，掏出一張名片：“蔡哥托我帶給你的。他說去了報他的名字，醫生就曉得你是他的朋友了，會很用心地給英姨看的。”佟瑞聞言，很想問“他不陪我們去了麼”，話到嘴邊，覺得不妥，便憋住了。蔡樂豪像是看出她的意思，又說：“蔡哥說跟你說聲不好意思，他最近又要回海南，好長時間。所以，不能帶你們去了。他說報他的名字，他有跟醫生提前打過招呼了。”佟瑞說：“謝謝你。也麻煩你轉告他，非常感謝他，他有心了。”心裏卻隱隱明白，自己以後要見到他，怕是難了。佟瑞完全料不到，雷仕同會這麼害怕她不再做雷太太了，有了這張王牌，基本上他對她是千依百順。雷家的經濟收入，除了一個谘詢公司，便是在一家房地產公司的股份分紅了。本來就有專業的財務打理，佟瑞也隻是偶爾過問查看一下而已，倒也不怎麼複雜。佟瑞隻管經濟收入，隻要雷仕同每晚有回來睡覺，她是不管他在外麵交往了一些什麼人，做了哪些混蛋事。偶爾在那些來訪的人中，看到一些從領口或是袖口不經意露出的刺青。小如藉著送英姨回來，基本上三天兩頭來上幾次。小燕也跟著來了幾次，看佟瑞對她的港貨店不聞不問的，知道沒有希望了，也就漸漸地來得少了。隻是每次來，還保持著那種諂媚的態度，等著佟瑞回心轉意。小青倒是三天兩頭，不管佟瑞在不在，都會過來，幫著紅姐阿玉她們搞衛生，也幫著英姨到菜市場買菜。看來程義的那一個難關已過了，從雷仕同門前的車水馬龍就可以看出些許端傀。紅姐和阿玉，佟瑞並沒辭退她們，也沒正式聘請她們，隻在平時，時不時給點家裏別人送的，吃不完用不完的東西。家裏經常有訪客，英姨那些飲品小食什麼的經常可以大露身手，得客人或真或假的稱讚。偶爾還到小如那串串門兒，病情倒沒什麼大礙了，精神各方麵都很正常。佟瑞甚至停了那些帶回來的藥。方如和王強，更不用說，都成了家裏的常客了。因為他們經常有車往返潮汕和深圳，所以方如經常帶些吃的用的土特產過來，她一過來，王強必如跟屁蟲似的也跟著過來。有時也和英姨幫忙做飯，三個人擠在廚房裏一忙就是一個上午，隻為了中午的一頓午餐。這天吃飯，無意間聊到夏悅梔在家裏待業，剛好馮龍也在，方如急忙給他使眼色，馮龍卻像是沒看到。方如急了：“馮龍，你公司不也在請人嗎？問一下夏小姐願不願意屈就啊。看在佟瑞麵份上，工資可要給高些，待遇整好來。”馮龍扒拉了幾口飯，說：“媽，這個，我得回去找下人事部，看有沒適合她的工作。”佟瑞明顯地聽出他推托的意思了，方如還在說：“問什麼人事部，你可是老板，你要安排個人，還有誰敢說不的？”馮龍說：“我是老板又怎麼樣，公司又不是我一個人的。我總得問問，聽下其他股東的意見吧？”方如又急又氣，王強急忙打圓場：“佟瑞，我看到我那工業區裏，經常貼著招聘的啟事，等下我剛好要到公明，我去找老吳，看有沒有較好的工作，再看夏小姐看不看得上，你看怎麼樣？”佟瑞說：“啊，我沒有要給她找工作的意思。我是說她和她老公吵架了，一直待在她娘家。我也是看到方姐和王爸這麼恩愛，才會提起這麼一茬。其實我是希望她回到她老公身邊，兩人把兩個小孩好好撫養成人的。”王強說：“她回娘家多久了。”佟瑞想了想：“大概一個多月了吧？”王強又說：“兩個小孩是男是女？”佟瑞說：“一男一女啊。”王強沉吟了一下說：“佟瑞啊，我分析一下啊，我從男人的角度分析一下。我先聲明我隻是分析啊，不是下判定啊……”方如斥道：“快說，不要羅嗦。”王強嚇到了，急忙說：“從男人的角度看，一男一女已是很幸福美滿，兩個小孩不可一天沒有媽媽，這都過了一個月了，這男的還不接她回去……佟瑞，還是讓她先找份工作做著吧。”佟瑞想了想，好像也是蠻有理兒，不記得誰也這樣說過。佟瑞說：“那就先給她找份工作做著吧，將來怎麼樣，再慢慢來打算。”王強又說：“我隻是去問問，不一定能找到她合適的工作哦。而且就算找到了，她也不一定樂意做。這些，都雙方的事兒是不是？……”方如又斥道：“認真兒找，哪能找不到？用不用心的問題。要你們幫佟瑞一個忙，怎麼就這麼難？”王強忙唯唯喏喏地表態，一定全力以赴，找個最好的工作給她。方如又說：“吃過飯就去找！”王強連聲應是。方如又惡狠狠地瞪了瞪若無其事地喝著湯的馮龍，仿佛在兒子上碰釘子的氣，總算全撒到老公身上，總算平衡了些。佟瑞好笑地看著這有趣的一家子。是恩是怨，走到一起總算是緣。蔡雅走了進來，手裏提著一隻打包的大飯盒：“呀，你們這就吃上了，也不叫我。佟瑞，有飯吃也不叫我。”佟瑞笑笑：“你這不是來了麼。”馮龍也趕緊說：“來來來，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快坐下來。”蔡雅撒嬌著說：“馮總，是不是要跟我談手機店的事兒啦？”馮龍一愣：“我的大小姐，那個，最快也要明年開春呢。現在各種設備什麼的都還在調試，要生產也是明年才開始。”蔡雅說：“那我跟佟瑞不是沒事可忙了，多無聊。”方如接口說：“無聊咱們就多聚聚，做做飯啊，種種花什麼的，也是很有趣的。”蔡雅搖了搖頭：“方姐，你所說的這些，我獨獨隻對吃有個意思。”英姨打開蔡雅帶來的飯盒，把食物裝到盤裏：“呀，北京烤鴨。”蔡雅說：“是呀英姨，我實在想不出有什麼你不會做的菜。呐，這個北京烤鴨，你就不會做，因為你沒設備，嗬嗬。”佟瑞說：“明年才可以開店嗎？那要不要先找好店麵。”馮龍說：“你雷太太要店麵，還不是一個電話的事。”蔡雅也在一旁點頭：“咱們有了佟瑞，等同於成功了一大半。”馮龍朝她舉杯：“來，為我們的佟瑞，為我們的一大半成功，幹杯。”蔡雅嬌羞地說：“馮龍小弟弟，如果姐還沒男友的話，姐真想倒追你。體貼，聰明，事業有成，要命的還這麼英俊。”馮龍哈哈大笑：“我說蔡姐，咱們還沒開始合作，你不用這麼捧你的合作夥伴。還有，說實話，據佟瑞所講，你好像比我還小。”蔡雅做出驚訝萬分的樣子：“我比你小？哪有可能，我覺得方姐就跟我家姐姐一樣，沒準兒你要叫我蔡姨呢。”方如被她這麼一誇，忙說：“哎喲喲，蔡雅小妹妹這嘴甜的，阿姨哪有那麼年輕。”心裏卻是樂開了花的，從她臉上得意的表情就可以看出來。佟瑞說：“好啦好啦，方姐確是年輕了些。這麼年輕有這麼高大帥能力又強的兒子，確是很值得我們羨慕。”方如說：“你們別誇，我吃苦的時候，背上背一個，手裏拉兩個，還有一個在懷裏吃奶的時候，你們都沒看到。”佟瑞說：“是啊，所以凡事要先苦後甜嘛。這樣吧，咱們都叫名字吧，別哥哥妹妹的了，整的跟情哥哥情妹妹似的。”馮龍又說：“如果有蔡雅這樣漂亮且知性的情妹妹，我倒是很是樂意。”蔡雅回了他一個嫵媚的眼神，衝他眨巴眨巴處理得很是精致的又長又的眼睫毛的眼睛。佟瑞說：“喲，這兩人，等下不要日久生了情。”方如表態：“我什麼都沒看到，你們開心就好。”蔡雅學著林誌玲的聲音嗲聲說：“不要，人家會被家裏的那位打死的。”眾人哈哈大笑，馮龍衝蔡雅豎了豎大拇指。晚上，王強果然打來了電話，問明天要不要帶夏悅梔去公明看看。佟瑞說：“我現在可沒司機啊，自己又不會開車。”王強說：“如果你們不嫌棄，我來當你們的司機。”這條商業街，新開發不久。一溜兒賣五金的商店進去，夏悅梔家的勞保店，開在最尾最偏僻的內巷。佟瑞和方如、王強一路找過去，他們比較高檔整潔的打扮，讓人以為是什麼老板過來找材料，沿途店主都分外熱情地打招呼，隻差沒過來拉他們進店了。找了好久，才總算找到了。店麵不大，堆滿了包裝袋，透明膠紙，手套等等的勞保用品。夏悅梔正在拖地，她的最小的妹妹正在扯一隻泡沫箱，扯得泡沫紛飛。夏悅梔耐心地把那些紛飛的泡沫撿起，又拿了一條麵巾，仔細地把妹妹臉上的餅幹屑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