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倆人看到一對男女在車裏偷情。老田重又坐了下來，看著他們說：“真想把她調去放光芒做大總管。現在的正總管一個男的，未免太嚴肅了。說到和別人打交道，還是女人有優勢。我見猶憐的女人更有優勢，聰明的懂得風情的我見猶憐的女人，就更更加有優勢了。可惜了，和這園丁有上這麼一腿，便有了某些牽掛和瓜葛，便不適合到風月場裏去打滾了。”這番話說的，實實在在，卻完全不是一位打雜的人所以說的。安國柱定住了：“你到底是誰？調大總管，怕得大老板才有這個權利吧？”心想這老田怕是不簡單，應該是大老板的得力助手，心腹之類的。老田指著安國柱，哈哈一笑：“你小子……行啊，還是瞞不過你。沒錯，我就是你們尋找的大老板。”老田在可可杯之間，將一張支票推到安國柱的位子前麵。安國柱這才看清，那也是一張高透明的玻璃茶幾。再看那支票，明明白白地寫著“四十萬”。老田說：“嚇到你了吧，這也難怪，想不到就是我吧？”安國柱依然防備：“為什麼要在我麵前露出真麵目？”看老田也不像要殺自己滅口的樣子，不過還是得萬事小心為上。往往裝得越仁慈可親的，正是最可怕的辣手人。老田直截了當地說：“因為我需要你的幫助。這四十萬，隻是訂金，事成之後，再付你六十萬，你看如何？”總共一百萬？那可是他安國柱窮其一輩子，都難以賺得到的呀。就算把他安國柱整個兒賣了，怕也值不了這個價吧？四十萬，他可以組上幾條簡單的生產線，東山再起了。“不知道田總要我幫什麼忙？我安國柱能否做得到的？”安國柱看著桌上的支票，正對他閃著誘惑的“放光芒”，舔了舔因為受到驚嚇而幹枯燥動不已的嘴唇，安國柱說。老田神秘地一笑：“你絕對能辦到。我要你去見一個人，盧明，明總。他的親姑媽嫁給了一位人物，這位人物正在正炙手可熱，叱吒風雲。如果能得他的支持，“放光芒”乃至其它的生意，在這近八年裏，都不用憂愁。”話說起來，安國柱在“放光芒”裏混了那麼久，知道它經營的不單單是“一顆紅心向太陽，毛主席思想放光芒”的正當生意，那樣根本就支撐不了整個娛樂場龐大的運轉。而這位隱藏如此之深的大老板，除了“放光芒”那些苟當，肯定還有其它更不為人知的。但安國柱已全沒退路。知道大老板是誰又不肯合作的，肯定已不存在這世上了。看了看桌上放著光芒的支票，心底裏有個聲音在說“富貴險中求”……安國柱激烈地做著思想鬥爭的時候，老田忽然咬咬牙說：“兩百萬。”安國柱：“啊？”老田說：“事成之後，再給你一百六十萬，合共兩百萬。如果事不成，這四十萬也送給你。當是報答你這次對拯救放光芒所做的努力。當然，你不能泄露我就是大老板的秘密。你還是必須記住，我叫田繼紅，是部隊原本一個駕駛兵。更是放光芒雇傭來打雜的老員工。”“你要我怎麼做？”安國柱問。老田拿著支票，走了過去，遞到安國柱手裏：“剩下的，一切由我來安排。”果然，很快的，安國柱的職位，升到了“放光芒”的掛名總經理。所謂掛名，便是隻是掛了個名銜在那，並不真正管事。有點像公司，請了些有權有勢的人物的親友，來公司做掛名顧問，以此提高公司聲譽的樣式。正總管對於安國柱這個職位，萬分地滿意。雖然實際上不管他，他還是巴巴地跑來巴結。還請了一大群人為他慶祝升職。要命的是老田變成了安國柱的司機。外人看來，並沒什麼奇怪的。一個升職總經理，那可是總裁之下，萬人之上，配置一名股東們信得過的老員工，名為司機，實為監督，再正常不過。沒人能懂得安國柱的苦，簡直是如坐針，渾身不自在。那老田倒好，可能是窮人家出身，吃住行，什麼都不講究。和這位心狠手辣的大老板相處，安國柱表麵若無其事，實際上如旅薄冰，隻盼著快快把這事完了，自己好抽身而退。那四十萬，自從到了安國柱手裏，便一直在他心底裏放著耀眼的光芒。他好想就此拿著，在東莞尋了合作的小夥伴，重操老本行。工廠他都去看過了。現在可好，老田基本上一直跟著。拿人家的手短，總得幫人家把事辦了，才能安樂。偏偏這老田，跟沒事人似的，整天樂嗬嗬依舊，該吃吃，該喝喝，該樂樂。對方是老板，他絕口不提，安國柱自也是不敢發問的。慶祝安國柱升遷的慶功宴上，老田以開車不能喝酒為由，滴酒不沾。因為他隻是一個打雜的司機，自也沒人為難他。他便坐了一旁，喝著檸檬汽水，冷眼看著安國柱被他們灌得爛醉如泥。舉辦慶祝宴的正總管，竟然也喝得爛醉。老田扶了爛醉的安國柱，臨出門前，看了亂揮著手叫叫嚷嚷的正總管一眼。燈光，音樂，誰也沒留意到這個打雜工略帶憤怒的一瞥。夜，深沉。藍深得太沉，便凝成了黑。老田架著不省人事的安國柱，兩人的身高，老田還要高些，所以並不費勁。把安國柱扔到柔軟的五星級酒店的床上，老田用方言罵了一句誰也聽不懂的髒話，轉身而出。一個妖嬈的靈巧女子，輕推老田帶上但並未鎖好的房門，身形一閃，人已進了去。這次，門被妥妥地從裏麵鎖上。翌日，正總管醒來的第一件事，便是忍著頭痛，接受自己已下台的現實。股東會給出的理由是身為正總管竟然喝醉，“放光芒”要是此時出了事，誰人負責？能混到正總管肯定決非普通人。他暗責自己太過於得意忘形，以為保住了職位。正總管高昂的工資，自也意味著高壓力的責任。是他自己錯在先，也自知自己所謂的那點靠山，在蒸蒸日上的“放光芒”說來，是那麼的微不足道了。所以正總管默默地領了工資，默默地離去了。沒有一人為他送行。那些平時巴結他對著他搖尾乞憐的人們，此刻如躲瘟疫般地避開他。也不能怪他們如此冷漠無情，誰又能預料，自己不會是那個某天間突然地就觸犯了股東會，片刻間被卷鋪蓋走人的人呢？安國柱是唯一一個表示驚訝和抗議的人。在隻有他和老田兩個人的時候，他恭敬地說：“正總管在放光芒已近十四年了，一直兢兢業業。這次也是為了保住職位，一時高興……”老田旋動著方向盤，麵無表情地打斷他：“老式的關係，早就該換了，要不是念在他是元老，任職這幾年來又沒出什麼大事……”安國柱不安地說：“田總，我來開車好不。我以前就是廠裏的司機，太久沒摸方向盤，很是生疏啊。”老田說：“就讓我，再為安總多服務幾次吧。”安國柱揣摩他的意思，什麼叫多服務幾次，完了他是要送自己去西天麼？知道他老田將要利用他安國柱，去完成一個與放光芒後八年有關的任務，但是要怎麼利用，他老田不說，安國柱總覺得陰森森的，夜裏睡都睡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