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王父剛才叫的家庭醫生，這時匆匆趕到，王父急忙安排他給小靈兒檢驗了傷口。按壓片刻他抬頭對一旁關心地看著的王父說：“沒什麼大礙。”又手法麻利地把小靈兒的頭發往兩邊一分，各夾上一隻夾子，露出腫包，消毒，上藥，一氣嗬成。緊跟著他邊把瓶瓶罐罐往拎過來的藥箱裏收拾邊說：“事是沒事了。不過還是建議最好是能到醫院拍個片，看有沒撞擊到裏頭。當然，這個可以緩一緩，等會去也無妨，隻是保個險。以我的經驗，隻是普通撞擊，沒事的。”“我還有事，就先走了，你們等下可以去醫院檢查下，這樣你們也放心。”說著家庭醫生便匆匆走了。經這麼撕開臉皮的一戰，王母惡狠狠地瞪視著小靈兒，小靈兒則淡然地回看著她。王父見談判陷入僵局，隻得說：“這樣吧小靈兒，我陪你到醫院，檢查一下，求個安心。”“不用了伯父，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你的醫生不是說了沒什麼大礙了嗎，我也沒覺得不適，醫院那，就別去折騰了。”小靈兒話是對著王父說的，目光卻是看向王母，和王母的怨毒，毫不退縮地對視著。兩個女人氣氛緊張得一觸即發，王父當機立斷，抓起茶幾上的車鑰匙，拉著小靈兒：“走，醫院。”醫院裏，醫生問：“照X光？要不要先驗個孕，或是你自己知不知道有沒懷孕？照X光對胎兒傷害極大，所以有孕是不建議照的。”小靈兒苦苦一笑：“我確保無孕。我和我愛人，分開已經好幾年了。”如果決定了要再和王耀祖在一起，那她小靈兒這輩子，就注定了隻能有盼盼這麼一個獨生子了。醫生說：“哦，對不起。那請去交費，排隊等查吧。”在X光室門口排著隊的時候，王父突然說：“對不起。”他這一聲“對不起”來得太突然，是為他老婆推得自己起這麼一個大包，還是為現在要和她爭奪盼盼，抑或是為他兒子乃至他們王家全家當年做出的狠心拋棄他們母子的決定，小靈兒不得而知，也不想再問，隻淡淡地對他一笑，以示她聽到了。X光結果，果然如那家庭醫生所說，並沒大礙，再抓了點消炎的藥，幾人走出醫院。王父：“姑娘……”佟瑞見小靈兒情緒低落，蔫蔫的樣子，打斷王父的話說：“王伯父不好意思我打斷你一下，你看小靈兒這剛受了傷，又受了驚嚇，這麼一天折騰下來，心力交悴。您看，今天咱就先散了，有什麼，以後再約再慢慢商議，你看好不好？”王父愣了一愣：“好好，我也是這意思來著，我剛才是想請你們吃個飯來著，你看今天這事整的……”小靈兒低聲說：“伯父，沒事，下次我們再約。”看上王父落寞地上了他自己的車，奧迪轉了個彎，孤單地開走了，小靈兒呼出一口氣，深深地歎息了一聲。三人又回到李賽婷家，和李笛夫婦一起，熱鬧地吃了一頓飯。直到李笛有客來臨，李賽婷把佟瑞他們迎進小客廳，華安這才舒了一大口氣，放鬆了僵硬，恢複了些正常。佟瑞關心地問：“怎麼了華安，你今晚好奇怪，都不像你了。”華安歉意地笑笑：“我是不是擾了你們的雅興了？不好意思，第一次和李派的人一起吃飯，還是在他家裏，感覺總不能自然，些許別扭，無法控製。”李賽婷看著他，噗哧一笑：“你還真坦誠。”華安看了看佟瑞，對李賽婷說：“我在我嫂子麵前，永遠無秘密。”佟瑞想到童子尿的那次，些許尷尬浮上心頭，勉強地對著李賽婷笑了笑，表示讚同華安的話。李賽婷說：“你們今晚是咋了的，兩姐弟都不是很自然。放心，在我家，有我在，你們是我的貴賓，就當是在自己家一樣。你看，你們還不如那個小家夥。”說著努努嘴。大家順著她努嘴的方向看去，盼盼正自拉開玩具櫃，取出裏麵的兩部小型遙控車來，邀請李賽婷的侄兒一起玩呢。小靈兒憐愛地看著他，眼光柔情似水，裝滿了濃得化不開的母愛。李賽婷又問她：“接下來，怎麼辦，怎麼打算？盼盼明天能不能去上幼兒園？”小靈兒眼光還是粘在盼盼身上，他跑到哪，她的目光便跟到哪，好像她一眨眼，盼盼便會打從眼前消失似的。“上。”小靈兒說：“我還能怎麼樣，隻能這樣了。”李賽婷和佟瑞對視了一眼，華安也看著小靈兒。佟瑞說：“你真的決定了？”小靈兒點了點頭。華安臉上現出“真傻”的表情。李賽婷忍不住說：“拋開他曾經那麼狠心地拋棄你們母子不說，現在的他全然就是一個廢人。醫生不是說了嘛，盡量保持他男性的特征，說不定那功能都不行了，全然是一個擺設而已。並且，據我了解，沒了這個丸，沒了男性激素，他會越來越娘。到時，你還會喜歡他嗎？”未及她一番話說完，小靈兒已是淚流麵，把臉掩在雙手裏，小靈兒哽咽地說：“別說了，賽婷你快別說了。我愛他，我愛他呀。”小靈兒抬起頭，淚如泉湧，卻目光堅定地看著李賽婷。李賽婷卻不為她的目光所動，搖了搖頭說：“你會後悔的，你會後悔的。為愛奮不顧身，確是很感人，但是最後焚燒的，還是自己。即使照亮了別人，又有何用，你都已化為灰燼……”佟瑞也氣急地看著她，大有恨鐵不成鋼的感覺，卻也無奈。女人傻起來，命都可以不要，更不要說下半輩子的幸福。或許對於小靈兒來說，能陪在王耀祖身邊，便已是幸福了吧。小靈兒哭泣著說：“我沒有親人，是他在我最無助的時候給我愛，給了我另一個畢生最愛的盼盼。我得為盼盼著想啊。兩個都是我最愛的人，在一起生活，便是最好的選擇了。至於我，這麼些年也寡居，不也過來了？”佟瑞快速地看了她一眼，但見她一臉的坦然。看來和雷仕同的那次，真的無關情欲，純粹是為金錢。也是，雷仕同長得不帥，那方麵的能力也確是差強人意。隻是這小靈兒，花費巨大心思，甚至獻出自己聖潔的身體，尋尋覓覓，那人竟就在雷仕同對麵不遠處的別墅，還真是有夠悲涼，也無語了。華安說：“你可要想清楚，一輩子的事。”小靈兒點了點頭，感激地對華安笑了笑。“那你打算怎麼做？”佟瑞問。作為好友，除了尊重小靈兒的選擇，默默地支持她，佟瑞別無退路，雖然明白她這婚一結，萱萱就得由自己來帶了，這可是佟瑞，一直想退避的作為母親的責任。卻也無奈。小靈兒說：“過幾天剛好是我們認識的紀念日，多少周年，我已經忘了。隻記得他當時咧嘴對我笑，你們不知道，陽光大男孩，一口潔白的牙齒……他就像我的天堂，當時我以為會是我一輩子的天堂……不過不要緊，好事總是多磨，經過波折磨練感情才能更穩固不是嗎？我打算在這天跟他求婚。”佟瑞嚇了一跳，就聽李賽婷笑著說：“行啊，小靈兒妹子，真有你的。來來來，大家湊一起商量一下怎麼辦。”商量到最後，敲定了方案。華安拿起手機：“喂，王伯父呀，有個忙，不知道你肯不肯幫？……”深圳是個很怪的城市，除了一年如夏之外，就有一些稱得上固執的天氣，要麼連日陰雨，要麼連日陽光明媚。當然，陽光明媚的日子還是多些的，伴隨著灼烤般的酷熱。而像現在這般時陰時晴的日子，卻是很少見的。以前也有過時陰時晴的日子，但那隻是在下著不大的雨時，一邊還陽光普照。像這樣老天爺一會笑，一會陰著個臉，憋著哭的日子，卻是透著怪異。小靈兒完全沒這不悅、不痛快的感覺。人逢喜事精神爽，躲在烏雲下她都在感歎涼爽：“難得的不被灼烤的日子呀。”由於準備充分，當小靈兒提著婚紗的裙腳，站在王耀祖走廊外的時候，還是一臉的不相信。事情，太過於順利了，順利得像是，如在夢中。穿著婚紗，甜美地出現在王耀祖麵前，在小靈兒的夢裏，不知道演繹了多少次。現在，它即將變成現實。小靈兒難掩激動，小心髒撲通撲通狂跳，仿佛看到那張熟悉的臉上，浮現出驚喜，激動，乃至感動的神情。小靈兒便滿心迫不及待的衝動，提起腳走在這條陽光時隱時現的走廊裏，耳邊仿佛回旋著結婚進行曲那在夢裏出現了無數次的熟悉曲調，兩旁仿佛聚集著閃光燈，以及親友們羨豔的目光……小靈兒隻覺得自己的腳步，像是踩在棉花上般的不真實。門，緩慢地打開。小靈兒手捧鮮花，一步步向著心愛的人走過去。果然，在王耀祖的臉上，與預期相同，出現了驚訝的表情，他張大了嘴巴，手中的書掉落一旁，手還保持著拿著書的姿勢。佟瑞，華安，以及看護、保安、保姆，站成兩排，微笑著看著他倆，等著見證他們感人的愛情。小靈兒已走到王耀祖的床前，站定，如夢中出現的那樣，甜美地對著他笑。一縷適時出現的陽光，照在她還年輕，因為穿著婚紗出現在最愛的人麵前的愉悅而煥發著女性獨特魅力的臉上。看來王耀祖已經明白小靈兒的意思了。他的臉上，就如那忽陰忽明的陽光，陰晴不定地快速交替著。像是笑，又比哭還要難看。像是哭，又好像夾雜了一些笑，不可否認的是，感動，確實在他的臉上明明白白地出現過。佟瑞幫著提起小靈兒的裙裾，小靈兒緩慢地跪了下去，華安在一旁奉上一個戒指盒子。小靈兒雙手接過來，麵向著淚光已盈上雙眼的王耀祖，緩慢地打開。沒有音樂，沒有伴奏，小靈兒就這樣輕啟朱唇，暖暖地，柔柔地唱了起來：背靠著背坐在地毯上。聽聽音樂聊聊願望。你希望我越來越溫柔，我希望你放我在心上。你說想送我個浪漫的夢想，謝謝我帶你找到天堂。哪怕用一輩子才能完成，隻要我講你就記住不忘。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變老。一路上收藏點點滴滴的歡笑，留到以後，坐著搖椅，慢慢聊。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變老。直到我們老的哪兒也去不了，你還依然，把我當成，手心裏的寶……小靈兒臉上豆大的淚珠，結成晶瑩，在弱弱的陽光照射下，閃著七彩的光下墜，如煙花般盛開在捧花上、婚紗上、床沿邊上、地板上……看護和保姆，眼裏都盈上了淚光。保安和華安，則吞咽著口水，喉結都在律動著。佟瑞，已是滿臉淚光。人一輩子，能覓得所愛，是何其幸運！何其幸福！何其可遇不可求！何其，需要珍惜，耐心去嗬護。一曲唱罷，小靈兒哽咽著說：“王耀祖，娶我吧。”說罷，已是癱坐在床前的地板上，泣不成聲。眾人噙著淚水，等著王耀祖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