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她沒能一起死。現在要我給她的,安樂死申請簽字。
剛醒來的時候,她甚至要求他也一起加入這場“旅行”。
爸爸先去好玩的地方等我們了。我們去找他好不好?
你不要媽媽了嗎?
她甚至都沒有出過家門,看看這個世界是什麼模樣。
他望著溫良久,心裏想,她甚至都還沒有看過你。
她已經不想留在這世上了。
國內安樂死剛剛合法化,即使真的要實施也必須有和申請人具有法定親緣關係的簽字同意。和柏長遂的親緣關係也需要再出一份書麵鑒定證明,柏裏剛剛做了DNA私人鑒定,二十四個小時後才能得出準確結果。也因此有得以喘熄的時間回來一趟。
這個國家的律法第一次實實在在地告訴所有人,他是這兩個人的孩子。居然是因為這個。
溫良久頓了一下,消化完撲麵而來的信息量,然後才認真問他,“你想現在聊這個事兒嗎?”
“……我還沒有吃飽。”
柏裏看著空掉的碗底,想了想,“等一會兒再聊。”
“好。”
溫良久拿起他的碗,聲音從廚房裏飄出來,“退燒藥在茶幾下麵的抽屜裏,去拿兩顆吃。”
飯後溫良久把廚房收拾幹淨,回到臥室時看到床上鋪滿了衣服。
柏裏正在把衣櫃搬空,見他進來停下解釋,“我要自閉一會兒。”
溫良久依舊配合地點頭。接過他手上的衣服往床上丟,“你請。”
在這種情緒波動的當口,兩個人都冷靜得詭異。
又詭異的舒適。
溫良久抱著電腦靠坐在櫃門邊,但無心打字。就擱在腿上看了會兒黑屏,突然輕聲笑起來,“以後我們就算吵架也會很省心的。”
哪怕自閉也得通知一聲。還要選個他能看見的地方閉。
柏裏聲音悶悶的,從衣櫃裏傳出來,“我們以後,不要吵架。”
狹小的黑暗環境裏依舊讓人感到安全,但效果已經不再像從前那麼明顯了。
柏裏發覺自己更願意聽見他說話。
“你睡著了嗎?”
“沒有。”
“睡著了嗎?”
“沒有。”
“現在呢?”
“……沒有。”
“你為什麼難過?”
溫良久突然問,“因為不想讓她離開你嗎?”
“……”
柏裏沒有正麵回答他的問題。“如果是你。你會打算怎麼做?”
溫良久答得很爽快,“我反正不會跟她一起去死。”
“我也不會。”
柏裏閉上眼睛,手指放在櫃門上緩慢地描摹他的輪廓,“但我不甘心。”
怎麼會愛一個人愛到願意為他去死呢。
他連死都要拉你陪葬,為什麼還要愛他?
柏裏低聲問,“是我不夠愛她嗎?”
幼時看到她被父親“欺負”得低聲哭泣,委屈又無法抗拒地伏下去嗚咽著吞/吐,因為一句“想讓媽媽不哭,你可以來替她”,可以毫不猶豫地代替她滿足肮髒的欲/望。為了得到她的擁抱,為了看到她的笑容,甚至一度因為可以分擔她的苦難而感到高興。
即使長大後每每想起都惡心得不願再看他一眼,再和他說一句話。也依舊願意為了她忍受監視和病態的控製欲,配合她維持家裏的表麵平靜。
“我願意為她做,我能做的所有事。我可以陪著她,一起好好地活著。”
“她問我,為什麼不要她。”
他低聲輕訴,“那她為什麼不要,我?”
為什麼要跟他一起走。
為什麼不願意為了我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