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束光在召喚她。那束光越來越強烈,她在光裏看到了自己的爸媽、同學、喜歡她的老師,還有青澀的初戀。他們全都無一例外悲哀地看著她逐漸遠去,而後變得虛無縹緲,不可抓摸。
最終,鄭馨的麵部由青腫扭曲變成了血肉模糊。
田仲斌喝醉了似的搖搖晃晃地站起身,怔怔地看著地上躺著的屍體問自己,我殺人了?她死了,是我幹的?他抬起拿著DV機的手,發現它止不住地抖,DV機上的血順著機殼流下來,又無聲地滴落在地上。
無處藏身03
恐懼、戰栗、絕望,排山倒海般襲來。
他仰頭對著天空大喊,啊……
既然木已成舟,就隻能順水行船了。
他從汽車後備廂裏拿出一把小巧的工兵鏟,那是為了防止車輪陷進山路的水坑裏早就預備著的,一次還沒用過。
田仲斌拽住鄭馨的一隻腳,將她拖入了樹林深處。
大約兩小時後,他才像個幽靈似的走出來。
現在還不能離開,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做——找到所有有關他醜聞的錄像帶。如今隻有錄像帶是他的心頭大患了,而那個DV機已經被他留在了地獄。
田仲斌把那隻挎包裏東西全倒在地上,果然有幾盤帶子。他看著地上的東西,脖子上的喉結神經質地一下下地聳動。
他打開油箱,把領帶解下來放進去,浸濕了汽油放在錄像帶上,掏出火機點了一支煙,吸了一大口扔在了領帶上。
瞬間燃起的火苗映紅了田仲斌蒼白無神的臉。
他不住地對自己說,沒事了,沒事了,不會有事的,放心吧,誰都不會知道,一切都結束了。
當田仲斌駕車回到市區的轉盤路口時看了看手表,已經是淩晨的一點零五分。放好車走進電梯的時候,他再次意外地遇到胡莉莉。胡莉莉仍像上回一樣喝得酩酊大醉,此刻正扶著電梯門衝著田仲斌咧嘴笑,空氣中彌漫著酒精和香水混雜在一起的味道。
田仲斌扶住她說,你怎麼又喝多了。
胡莉莉用力甩甩手,無所謂地說,高興唄……不醉喝什麼酒啊……
田仲斌隻好再次把她送回家。
在電梯裏胡莉莉把大半個身子都靠在他身上,不住地在腮邊耳鬢廝磨,還有意無意地用嘴對著田仲斌的耳朵哧哧地笑,搞得田仲斌耳朵癢癢的,心裏更是癢癢的。
可是今天不行,他太累了,要盡快回家好好休息。
但是今天注定將是他的不眠之夜。
第二天的天氣很好,田仲斌雖然一夜沒怎麼合眼,仍顯得精神抖擻。對他來說,今天是自己告別過去的日子,噩夢已經終結,一切重新開始。
梁亞茹已經上班去了,餐桌上放著油條、豆漿和幾碟中式小菜,旁邊還放著一張字條,上麵寫著:乖乖吃飯,今天穿的衣服已經給你放在沙發上,中午少喝酒,晚上等你回來吃飯。茹。
田仲斌很是不明白,為什麼梁亞茹會毫無來由地變得這麼溫情賢惠。
看來,從今天起已經有許多事情開始不一樣了。
田仲斌的生活馬上要一馬平川了,隻要能守住那個秘密。
回到辦公室,助手已經幫他泡好了一杯碧螺春,桌上放著一張A4紙,工整地記錄著今天的日程安排。
手機響了,是電視台新聞部的吳曉,梁亞茹的同事。
吳曉在電話裏和他商量了開始策劃拍攝田仲斌對弱勢群體提供法律援助的紀錄片。每年田仲斌都要義務為兩個出不起律師費的原告無償提供幫助,借此宣傳自己。雖然經常費力不討好,惹得許多權貴人士不高興,可好在有梁亞茹的父親在後麵保駕護航,一直以來都挺順利。
談妥細節掛了電話,田仲斌拿起茶杯。
手機再次響起,提示收到一條新信息。
田仲斌打開後,看到這樣的內容:現在漲價了,我要三百萬,時間不變。
他的身體像個遇到火星的汽油桶開始燃燒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