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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鄉下這點事兒(1 / 3)

半個月後,警民英模表彰會在人民舞台大劇場隆重召開,大會由市長主持,市委江書記作了重要講話。江書記在講話中高度讚揚了江北市的公安隊伍敢打硬仗,麵對強敵,果斷出擊,取得了巨大的戰果,保護了廣大人民群眾的安全,為和諧江北、平安江北的建設作出突出貢獻。同時,江書記也對廣大市民的配合給予了充分的肯定。

江書記在講話中重點表揚了江岸分局副局長謝安然和派出所實習女警胡蓉,這兩位同誌以大無畏的勇氣衝在第一線,和喪心病狂的劫匪做殊死鬥爭。尤其胡蓉同誌,身為一個女同誌,又是經驗不足的實習警官,麵臨危險迎難而上,深入虎穴,斷然處置,擊斃劫匪,保全了人質的生命安全和國家財產,鑒於這種英勇行為,市局已經向省廳彙報,為她申請公安英模稱號。

隨即,市局馬局長宣布了嘉獎令和調令:所有參戰公安幹警,一律榮獲集體嘉獎一次;江岸分局副局長謝安然,調任市局刑警支隊支隊長;實習女警胡蓉,提前結束實習期,授予三級警司警銜。

市長對著話筒說道:“下麵,有請我們的兩位英雄上場。”

聚光燈亮起來,滿場掌聲雷動,當女警官胡蓉和幹練挺拔的謝安然走上主席台的時候,音樂也很適時地響了起來:

幾度風雨幾度春秋,

風霜雪雨搏激流。

曆盡苦難癡心不改,

少年壯誌不言愁。

金色盾牌熱血鑄就,

危難之處顯身手顯身手。

為了母親的微笑,

為了大地的豐收,

崢嶸歲月何懼風流……

在場所有公安幹警都不約而同地起立,隨著慷慨激昂的旋律唱了起來。幾個少先隊員捧著鮮花奔上台去,將鮮花獻給了英雄。此時此刻,胡蓉已經不能自已,她熱淚滿眶,在心裏默默地念道:“媽媽,你在天堂看見了麼,我已經站在了英雄的舞台上。”

市委江書記和市委常委、政法委書記胡躍進分別為謝安然和胡蓉頒發任命書和新警銜。

看著父親親手將銀光閃閃的一杠一花肩章別在自己肩膀上,胡蓉終於抑製不住情緒,淚流滿麵。台下響起了更加熱烈的掌聲。

隨後,市長宣布,在這次警方的行動中,一些見義勇為的好市民參與進來,協助警方製服劫匪,為了表彰這種行為,市委、市政府決定設立一個“好市民獎”暨見義勇為基金,先期由金盾公司和交通銀行各捐助五萬元。首屆“好市民獎”授予協助警方破獲這起銀行劫案的劉子光同誌,並給予五千元現金獎勵。

市長說:“由於劉子光同誌仍在醫院養傷,獎杯、證書和獎金由市光同誌的母親代為領取。”

劉媽媽在一片掌聲中登上了主席台。這是她第一次經曆這種場合,在聚光燈的照射下,她幸福得有些眩暈。

夜市,“地地道道”燒烤攤,被老四派人砸爛的攤子重新開了起來,而且大棚比以前更大更新了,小馬紮、小桌子和鐵皮爐子都換了新的,甚至還在後麵用三合板搭建了一個臨時廁所。和以前相比,可謂鳥槍換炮。

大棚的正中央,整齊地排著一溜燒烤專用折疊小桌子,足有十來米長,兩旁擺著清一色的大號塑料啤酒杯,二十來個壯小夥子圍著長條桌子坐下,統一把上衣扒掉,露出健壯的肌肉,還沒辦理出院手續的劉子光就坐在桌子頭上,身上纏著繃帶,斜披著風衣,高高舉起啤酒杯:“兄弟們,走一個!”

二十多個大號啤酒杯舉起,隨著一聲聲“幹”字碰到了一起。黃澄澄的啤酒,白膩膩的泡沫,伴隨著青春激蕩的笑容,飄揚在大棚中。

十個不鏽鋼啤酒桶一字排開,誰想喝自己倒,冰櫃裏的肉串可勁地吃,吃到後麵來不及穿串,就直接拿刀割下一條條的羊肉,扔到鐵篦子上燒烤,撒點孜然、辣椒麵,管他半生不熟,拿起來就往嘴裏塞。

“今天老大請客,弟兄們敞開了吃喝。”

“據說老大這回得了一個什麼好市民獎,有五千塊的現金呢。”

“本來還有上主席台的機會,可是老大說了,那玩意矯情,沒意思,還不如和兄弟們一起樂嗬呢……”

今天劉子光很高興,倒不是因為拿了那個有機玻璃的好市民獎杯,而是讓母親出席了表彰大會,充分享受了一次被所有人尊敬的感覺。大雜院的鄰居們都對老劉家的孩子讚不絕口,老爸老媽容光煥發,說話的底氣都比以前足了許多。

為人兒女,有什麼能比讓父母驕傲更開心的呢?

江北市的夜市大排檔曆來不缺乏賣藝者的足跡,通常他們都是挎一個吉他,背一個小電喇叭,嘴邊掛著麥克風,在各個大排檔間流轉,唱一首歌五塊錢,都是淪落風塵的窮苦少年,所以一般攤主也不會驅趕他們。

正巧兩個賣藝的小夥子走進“地地道道”的大棚,看見長條桌子邊坐著的漢子們,下意識地想扭頭避開,卻被劉子光叫住:“把歌本拿過來我看看。”

賣藝小夥遞過覆著塑料薄膜的歌曲單子,劉子光隨便翻了一下說道:“唱這個,《挪威的森林》。”

小夥子剛要唱,劉子光又說:“就你倆太少了,再喊幾個過來,這種男人的歌,就得合唱才有味。”

說著,刷的拔出一張百元大鈔塞過去,小夥子兩眼放光,奔出去叫了三個同行進來,五位流浪歌手站成一排,撥動吉他開始演唱:

讓我將你心兒摘下

試著將它慢慢溶化

看我在你心中是否仍完美無瑕……

流浪歌手沙啞而飽經滄桑的嗓音演繹著這首《挪威的森林》,別有一番感覺,大家聽得搖頭晃腦,不知不覺跟著哼了起來。忽然劉子光想起一個人來,問一個叫張軍的保安同事道:“你知道王誌軍在幹什麼嗎?怎麼好久沒有他的消息了。”

“劉哥,好像誌軍家裏出了點事兒,挺麻煩的。”張軍答道。

雖然和王誌軍相處的時間不長,但劉子光很清楚這兄弟絕對是值得一交的好哥們兒,他家裏有事,作為兄弟就要伸出援手才是。

拿出手機撥了王誌軍的號碼,和以前幾次一樣,依然是“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請稍後再撥”的回音。

劉子光掛了電話,臉上有些擔憂,問張軍:“你不是誌軍的同鄉麼,知道他家裏的電話麼?”

張軍搖搖頭:“他家一直沒裝電話。”

“那你認識他家的地址麼?”

“雖然我們是一個縣的,不過距離挺遠,誌軍所在的那個鄉挺偏僻的,我沒去過。”

“這樣一說,更得去看看了,我好像記得公司檔案裏有大家的身份證複印件,我回去找找,明天開車下鄉,去誌軍家裏看看出了什麼事兒。”

隨即又問馬超:“明天跟我跑趟長途,去南泰縣,你看開哪輛車好。”

馬超說:“南泰縣整天修路,挖得亂七八糟,還是開捷達吧,皮實,能走爛路。”

“那好,明天一早你開車到醫院去接我。”

電視台,新聞部辦公室,江雪晴氣鼓鼓地坐在沙發上,禿頂的主任坐在辦公桌後麵笑眯眯地望著她:“小江,還沒想通麼?”

“想不通,做得那麼好的節目,怎麼就斃了呢,到底哪點不好?”江雪晴搖著頭,撅著嘴,生氣的樣子很讓禿頂主任心疼。

“小江,這是台裏領導的意思,你要理解嘛。咱們作為新聞工作者,要配合大局、弘揚主旋律嘛。”

“草莽英雄難道就不值得弘揚了麼?我看台領導是吃錯藥了。”江雪晴這小丫頭就這樣,脾氣上來,親娘老子都不認。

“唉,當然值得弘揚了,不過凡事總要分主次嘛。現在的主基調是宣傳公安英模,其他的可以暫時先放一下的。”

“這是偏見!”江雪晴忽地站起,扭頭就走,低腰牛仔褲包裹著的小屁股左右搖擺著,透著一股青春氣息。

這小丫頭,怎麼還是長不大呢?主任無奈地搖了搖頭。

第二天一早。馬超開著白色捷達來到醫院,劉子光昨晚已經回辦公室拿了王誌軍的身份證複印件,再加上王誌軍的老鄉張軍,三個人一同驅車前往南泰縣。

出醫院大門的時候,劉子光藏在後座下不敢抬頭,因為急診室就在大門附近,萬一被方霏看見他偷跑出去就糟了。

“劉哥,你躲誰呢?”張軍一臉的納悶。

“沒啥,我躺下歇歇。”劉子光很自然地打了個馬虎眼。

捷達加足了油向南駛去,出了市區又開了四十公裏,寬闊的柏油馬路終於到了盡頭,換成了破爛不堪的水泥路,由於道路忽然變得狹窄,車流在這裏遇到了瓶頸,幾輛大卡車在路口一堵,後麵一長串的私家車、小貨車,拚死地按喇叭。

這時候就顯示出馬超過人車技的優越性了,方向盤一打,捷達直接衝上路邊的田地,沿著田埂往前開了幾十米,瞅準一個空當又回到路上,然後再左衝右突,不到五分鍾便鑽出這片車陣。

劉子光拍著馬超的腦袋說:“你小子可以啊,有機會幫你報個名,參加個達喀爾拉力賽啥的,準行。”

馬超傻笑兩聲:“我純粹瞎玩兒。”

沿著破破爛爛的水泥路繼續往前開,現在倒是不堵了,不過路麵差得不像話,連馬超這樣的高手都不得不放慢車速,規避著一個又一個的大坑,雖然隻有一百公裏的路程,依然用了兩個小時才到達南泰縣城。

和破爛馬路截然相反的是,南泰縣城倒是整齊劃一,高樓林立,雙向六車道的柏油路旁,種著高大的椰子樹,這讓劉子光有些驚愕,江北市屬於溫帶地區,怎麼能長出這麼高大的熱帶樹木?仔細一看才明白,這椰子樹原來是水泥樹幹、塑料樹葉的。

“這是咱縣的新城,怎麼樣,漂亮吧,這是縣法院,這是縣公安局,這是縣檢察院。”同行的張軍驕傲地指著遠處一棟棟高大雄偉的建築物,向劉子光介紹道。

“媽呀,那不是美國白宮麼?”馬超指著路旁一座龐大的白色歐式建築物驚歎道。

“嘿嘿,那是縣委大樓,壯觀吧。”張軍說。

“嗯,壯觀,牛×。”劉子光和馬超異口同聲地說道。

捷達車穿城而過,繼續往南走,王誌軍的身份證地址是南泰縣大河鄉朱王莊二隊七號,這大河鄉位於南泰縣最偏僻的角落,經濟相當落後,道路更是年久失修,加上前兩天下了點小雨,這路便泥濘不堪起來,多虧開的是捷達,如果是底盤偏低的本田雅閣,怕是要趴窩了。

一直到中午十二點左右,滿身泥巴的捷達車抵達了大河鄉。今天是趕集的日子,鎮上人頭攢動,熱鬧非凡,劉子光等人沒有心情逛街,找路邊拉客的三輪摩托車問了朱王莊的路線,便驅車而去。

朱王莊距離鎮子五裏路,開車很快就到,這是一個典型的中原鄉村,土牆外麵刷著各種各樣的標語:“要想富,先修路,少生孩子多種樹”;“吃水不忘挖井人,致富不忘共產黨”;“一人結紮,全家光榮”;“買家電,到鎮富榮商廈來”……

還有那搖搖欲墜的泥胚房子,上麵鋪著茅草,裏麵已經沒有人住,依然能看見外牆上隱約的陳年標語:“毛主席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