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葵卻從她的隻言片語中產生了一種直覺——她似乎再也不想回王城。
想到此處,她心底忽然升出了一種難言的情緒——這些日子來,身邊的人多以各種形式離去。
唯獨他還在。
她忽然萬分慶幸慕冬三個月後的親征,會願意將她這個麻煩帶在身邊。不然,她隻能獨留在此,眼睜睜的看著他也離開,然後是漫無止境的不安。
抬起頭來望向高坐之上。萬人臣服的男子,此處可看到他輪廓分明堅毅的側臉,和英氣的劍眉。
慕冬似有所覺。轉過頭來,隻一瞬便對上了她的視線。
蘇葵微微一滯。見他黑曜石般的雙眸中閃現著的淡淡光輝,便是一陣難言的心安。
她朝著他展開了一個會意的笑。
元太妃身旁的丁元香將二人的動作盡收眼底,唇邊噙著一抹苦澀的笑意。
元太妃看了她一眼,用隻二人可聞的聲音說道:“不必為一個黃毛丫頭掛心,隻要你今晚按照我說的來做,入宮便不是難事。”
丁元香點點頭沒多說什麼,端起麵前的果酒啄了一口。眼中帶著幾分猶豫。
席罷,眾人隨著聖駕移步禦花園觀看驅鬼舞。
不同於往年對這驅鬼舞的排斥,這一回,蘇葵盯著哇哇亂叫搖鈴串步的鬼麵人們眼睛眨也不曾眨一下。
冰涼的‘聖水’灑濺在她臉上。她也似無知覺。
眼神不住的反複。
她當初就不該將她留下來,明明知道她可疑至極。
就像是這些跳著驅鬼舞的人,她明明將他們臉上的鬼麵具看的清清楚楚,卻為了看清鬼麵具後的真相而妄自將他們留在身邊。
最終,真相沒找出來。甚至連她混進蘇府的目的也沒查出來半分,反倒害死了光萼。
眼前的場景幾乎在一瞬間消散,全都換成了光萼的模樣和音容。
“哈哈哈,小姐小姐快看,下雪了......”
“同樣的衣裳小姐穿起來比表小姐好看。”
“小姐。這藥要趁熱喝!”
“小姐放心有我呢。”
“小姐!小小花又把花瓶給打碎了!”
“為什麼一定要嫁人,我一輩子都不嫁人,我要永遠陪在小姐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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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開懷大笑的模樣,因為她生病受傷哭紅眼的模樣,乖巧的模樣,耍小聰明的模樣,瞪眼的模樣,永遠藏不住秘密的模樣,對她這個主子全心信任全力維護的模樣... ...
一如當初華顏離去的時候,不管她睜眼閉眼,隻要想起名字,就有往時的畫麵曆曆在目。
她強忍著淚意,袖中的雙手握成了拳頭,指甲幾乎要嵌入了手心。
...
“小姐,小姐...”
堆心自打一開始便覺得蘇葵的表情不對勁,現在驅鬼舞已經謝了幕,卻見蘇葵仍舊緊緊盯著空蕩蕩的高台,不由有些害怕,伸手扯了扯蘇葵的衣袖,低聲喚道。
蘇葵適才被她這一聲喚回了心神,一望四周的人都已拜退了聖駕,各自離去了。
“小姐,您沒事兒吧?”堆心擔憂地看著她,見她眼睛微紅。
蘇葵閉眼片刻,搖著頭。
“無事。”
蘇葵剛起了身正欲轉身離去之際,卻見迎麵來了一個身著藍底紅邊的宮女朝著她行了過來,徐徐一禮。
“奴婢見過蘇小姐。”
蘇葵打量了她一眼,覺得眼生,不待她開口相問,那宮女就說明了來意,道:“元太妃娘娘請蘇小姐移步朱玉軒一敘。”
元太妃?
蘇葵聞言稍稍意外了一刻。
元太妃請她過去,大致是要同她說些客套上的話,順帶的教一教宮中規矩吧。
除此之外,她倒是想不到其它。
雖是不想應付這種場合,但她這個未過門的皇家媳婦兒的身份擱在這裏,太妃娘娘差人來請,是也由不得她不去。
“那便有勞前麵帶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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禦花園甬道之上,一群浩浩蕩蕩的宮女太監們伴隨著聖駕朝著龍泉宮的方向行去。
一個轉折處,迎麵行來一名身著靛青衣裙的女子,朝著皇帝一禮。
正文 341:說你有事就有事
“可否耽擱陛下一局棋的時間?”丁元香輕輕一笑,“元香新得了一本棋譜,其中有一篇棋局所布堪稱大絕。相信陛下應當會有興趣。”
慕冬聞言往她身後抱著棋盤的婢女瞧了一眼,微一頷首。
“不必跟來。”
“是。”
丁元香含笑看向慕冬,道:“就在這主華亭如何?”
慕冬不置可否,提步走向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