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
明明是我忌恨的人,我竟然開始會關心他的起居日常,我甚至偶爾午夜夢回時驚醒,會害怕我之前在他的湯汁裏做了手腳的那些“料”會使得他某一刻病情發作,當然,我也會……憧憬我們有未來。
此刻,天台的風吹醒了我,告訴了我一個殘忍的事實——我愛上了仇家。
這是所有言情小說,所有武俠場景裏善於用來製造糾結內心,掙紮情感的線索,可是它實實在在的發生在了我的身上。
也從此刻開始,我才意識到老天爺懲罰的人隻有我一個!
弟弟的離世,母親的離世,難受的是我。袁豈的猝然消亡,失魂落魄的也是我。現在,終於不再從身邊的人身上開刀,老天爺直接將矛頭對準我,將我至心口戳穿,甚至萬箭穿心,再次用罪孽的情感來讓我倍受糾葛。
我突然間冷笑了。
“袁駒,我該怎麼辦?”我對著天空道,今夜無星空,不知心聲傳向何處。
但是,左耳畔風起,我聽見了風的聲音,是袁駒在告訴我什麼嗎?我興奮之餘,也不免難過,我不是粲然,這些耳語我不懂。當然,我也不敢去懂,萬一是令我傷心的,或者是袁駒的責備呢?我不敢去聽……
以前,我稍微集中心力便可以將親人們的死亡全都歸咎於曾屹的罪過,然後我就可以輕而易舉地積聚自己的憤怒,然後將內心用仇恨包裹起來,給自己的內心建築起一堵牆,一層堅硬的外殼,將曾屹的好全都阻隔在外。
可是,此刻,無論我怎樣費盡心神都很難以抹掉曾屹的那些溫柔。
這樣的困擾我用了很久才平複掉,差不多一個月吧。此刻的曾屹已經將化工廠再次盤活而且效益日益高漲。而這時候我已經決定了將這個孩子打掉。
因為我明白了一點,我的所有的“軟弱”,情感上偏袒於曾屹的所有軟肋全都源自於我們之間有了這個孩子。
我的計劃是要讓曾屹在情感上淪陷,至少應該像我一樣備受煎熬。所以我的計劃是設計一個計謀,讓曾屹的“失誤”來致使這個孩子的滑落。
雖然,每每當曾屹附身將耳朵貼在我的肚皮上時,那歡愉的模樣讓我心碎也心癡,可是我的心意已經決定好了,就不容更改。
同時,我要馬上實施這個計劃,因為,拖一點時間,我不確定我是否還能如此堅定打掉這個孩子的念頭。
說實在的,我也在猶疑,畢竟是我的孩子,是我的親人。
就在我做了決定並且計劃付諸實際行動的那天下午,我竟然在路上偶遇了那一年在山上寺廟裏解心結的那位僧人。
他不認識我,但是我卻熱淚盈眶地上前去跟他打招呼,並且自我介紹。
他點點頭,淺笑。
我激動萬分,我也不明白我為什麼這麼激動。時候想起來,也許是因為我下不了決定,或者說我心中有了決定,隻是需要大師給我一個肯定或者否定的支持。
還好旁邊有家喝茶的店,算是機緣巧合吧。更好的是,僧人接受了我的邀請,與我一同入茶莊飲茶。
我很悲傷地告訴了僧人多年前我谘詢的那些事情現在的進展,當我講到“袁豈逝去”的事情時,我依舊控製不住地淚流。
僧人頓了頓,淺語幾句,應該是“阿彌陀佛”吧,出家人總是慈悲為懷。
“那麼施主就珍惜身邊的親人。”僧人道,語重心長。此刻他倒不像是個道法高深或者修為深沉的法士,反而像是一個了解我生平的師尊,為我排憂解難。
“可是我身邊已經沒有親人了……”我說完這句話時,內心的洶湧難以抑製,微微有些悲慟的哭嘯聲響驚動了周遭的客旅。他們紛紛看向我,然後又回到他們自己的談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