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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節(1 / 2)

,卻從沒有想過會是荊家,會是滿門抄斬的荊家。

他站在本是荊府的廢墟外,拉著一個素衣的百姓問道:“老伯,這裏的荊家呢?他們都搬走了嗎?”

老伯擺了擺手,歎息一聲:“荊家?世上哪還有什麼荊家啊。”

木森林許久之後才打聽明白,原來這荊家,除了早就不見了的荊行,如今,隻剩荊長歌一人。

他一路打聽來到雁蕩山,卻見早已有人白衣素縞跪在那裏。他上前幾步,站到她麵前:“你怎麼還在?”

“頭七未過,我自是要來守孝。”荊長歌抬起頭來,刺眼的陽光下,白衣白雪,她整張臉,都是慘白的。

木森林卻仿若沒有看見,他略過荊長歌,徑直走到荊雷的墳前,慢慢地蹲下來,輕手拂去墓碑上的白雪,臉上笑容慘淡:“想你荊雷自命一世英雄,年紀輕輕便有將軍之稱,也算年少有為,沒想到,死後連個墓碑都這般寒磣……”

他伸手撫著那塊用木頭削成的墓碑,碑上是荊長歌尚含稚嫩的筆跡:長兄荊雷之墓。

荊家欺君叛國,乃是重罪,又有誰會冒著欺君之罪,為他們雕刻石碑呢,

所以,這滿門肝膽的荊家,覆滅之後,也不過是葬在這如此淒涼之地。

霹靂小將軍荊雷,戰場上以一擋百,叫陣前敵人聞風喪膽,唯瀾泱王子能與之一較高低……他死後……卻是連個像樣的墓碑都沒有。木森林不知道寒冷的是這人心,還是天氣,他低聲問道:“他去時,可說了什麼?”

荊長歌將燒紙丟盡火盆,瞬間燃起又熄滅,她想了想,從懷裏掏出一本書來:“哥哥去時,手中一直都握著這本書。”

木森林手抖了抖,卻還是接了過去,書是打開的,正對著木森林的是《詩經》中的《上邪》,木森林甚至能想象的到,荊雷當時握著這本書時的樣子:漫天風雪中,他跪在地上,前方荊長歌舞著長戟風采無限,他低著頭摸著手中的書,目光溫柔宛若戀人,最後的低語,一定是,嘴角含笑的說:長歌,就拜托你了。

“哥哥一直都是看的那一頁,我就算是放到懷裏合上了,拿出來的時候,也仍舊會自動打開到那一頁,大概,是因為,他一直隻看那一頁的緣故吧……”耳邊,是荊長歌低低的歎息。

木森林將頭靠在書上,臉上的表情,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猶記得當年剛到軍營,他柔柔弱弱的像隻白斬雞,被眾人調笑著喝醉在酒席之上,一晚錯亂。醒來的時候,身上蓋著陌生的錦被,睡在荊雷滾燙的懷抱。

他用被子捂住嘴,低頭悶悶的笑。若不是為了這個又傻又二的小莽夫,他才不會到這種隨便動動手指,就會死十個書生的地方來呢。他可是書生,柔柔弱弱的書生呢……在戰場上,捏死一個書生,跟捏死一隻螞蟻沒區別……

但有人卻總是不解風情。

荊雷看他身子一抖一抖的,以為他哭了。手忙腳亂的坐起來將他攬到懷裏,瞪大的眼睛裏滿是威脅:“喂,你不要哭好不好……昨晚可是你情我願的……不能早晨醒來就翻臉不認帳……”

木森林還不待說什麼,外麵已經敲響了緊急集合的戰鼓,把荊雷召走了。

隻剩下木森林一人坐在床上,周圍都是荊雷的氣息,得償所願的感覺是什麼……大概,是沒有什麼能形容少年此刻的心情……

荊雷回來的時候,也不脫盔甲,上來就直問坐在一旁看書的木森林:“你若是願意,我便娶你為妻,一生一世,定不負你。”

木森林揭過這一頁,下一頁正是《上邪》,這是他早就準備好了的,這呆傻的小莽夫,連問的話都和他想的一樣,還是少年的木森林微紅了臉,勾起嘴角讀道:“上邪! 我欲與君相知, 長命無絕衰! 山無陵, 江水為竭, 冬雷陣陣, 夏雨雪, 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荊雷上前一步,古銅色的臉上棱角分明:“你知道的,我就是個莽夫,不懂詩詞歌賦……”

木森林惱羞成怒,暗恨這不懂風情的二愣子,拿著手中的書直直的丟到他臉上:“等你哪天讀懂了再來找我吧……莽夫……”

那之後,那一晚一天,再也沒有人提起過。

他不說,他便也假裝忘了。

一往,便是五六年,而今,荊雷二十有八,卻一直未娶。

那時讀這首詩的木森林才剛剛十七歲,年少氣盛,而今也已長成謀略過人的青年。

那時故作扭捏的情詩,而今卻是真實的寫照。

他與他,跨不過去的何止千山萬水,隻是一個同為男子,卻已是一生休休。

而今,還要隔上一個生死。

荊雷一定懂得,比他更早的懂得,但卻許他諾言:一生一世,定不負你。

“傻子!”木森林用盡力氣把墓碑拔了出來,他翻過木碑,拔出腰上的匕首,開始刻字。

外人一直都覺得荊雷有勇有謀,但在他眼裏,一直都是那個又傻又二又白癡,需要他時時刻刻跟在身邊的愣小子。

“亡夫荊雷之墓”,木森林拍了拍身邊的墓碑,臉上掛著的笑容說不出是輕鬆還是釋然,他轉頭去看仍舊跪在地上往火盆裏投著燒紙的荊長歌,那張本是俊俏調皮的小臉滿是死氣:“即使是悲傷,也要有個限度,想你堂堂烈火王朝的當朝皇後,難道要讓你父兄蒙冤一輩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