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會入地獄的人。”卓印清道,“即便你入地獄了,我入地獄了,她也不會在那裏。”
彥帝的呼吸一滯,似是想到了什麼往事,又開始在口中碎碎呢喃。
四月天是萬物充滿生機的時候,隻是這紫宸殿卻一片陰氣沉沉,即便外間的陽光再大,也照不進這位垂死的帝王的心裏。
卓印清輕歎了一口氣,向老皇帝行了一禮,正要離開,便見到彥帝的眼眶紅了起來,壓抑著哽咽了一聲。‖思‖兔‖在‖線‖閱‖讀‖
“你見到我的安寧了麼?”他張口,嘴型如是說。
“她死了。”卓印清說完,又補充道,“被你毒死了。”
彥帝的眸光開始劇烈顫唞,蠟色的手指拚命撕扯著床榻上的鋪墊,溼潤著眼眸悲吼道:“如今天下盡安寧,她卻回不來了……”
卓印清轉身離開了紫宸殿。
他分明沒有聽過彥帝的聲音,卻句話卻似是生了根一般,帶著彥帝的音調和口吻,一遍又一遍地在他的腦中回蕩。
通向宮外的甬道很是幽長,卓印清初始步履還平穩,到了後來卻漸漸急躁起來,仿佛想把彥帝的聲音從腦海中甩去。
眼前驀地昏暗,卓印清明白是因為心境起伏太過激烈,五覺散又要發作了。
今日是他的冊封大典,屈易無法跟在他的身邊,恐怕隻能靠自己咬牙撐過去了。在一切徹底陷入黑暗之前,卓印清從懷中掏出了半塊似玉非玉的物事。
那是俞雲雙留給他的半塊長公主令。
說來也奇怪,俞雲雙的血分明隻在上麵沾染了片刻,便被屈易拭去了,卻不知道為何,血漬竟然順著碎裂的紋理滲了進去,再怎麼擦拭都恢複不到原來的樣子了。
卓印清將那半塊長公主令緊緊攥在手中,視線已經徹底黑了下來。
他不能死。他對自己道,如同每次五覺散之毒發作時對自己說的話一樣。
因為有人還在等他回去。
方才彥帝那句“天下盡安寧,她卻回不來了”依然在他的腦中回蕩,卓印清垂頭悶咳了兩聲,唇角勾起苦笑,他又何嚐不是?
如今滿目盡無雙,他卻回不去了。
彥帝終究沒能熬過這名為愧疚的煎熬,駕崩於一個暖意融融的六月天。
他是在沉睡之中悄無聲息地走的,當卓印清聞訊入宮時,彥帝已然僵硬了。
內侍宣讀了傳位詔書,在眾人向新帝叩拜完畢之後,對著卓印清低聲道:“大行皇帝另有話教奴婢私下說與陛下。”
卓印清示意左右退下。
內侍向著他跪下去,從袖中掏出一個用來盛放丹藥的錦盒遞向卓印清:“這是大行皇帝給陛下的解藥。”
輾轉到了最後,彥帝對於廢帝一族的恨與畏懼,終究是沒能蓋過他身為一個帝王的責任。
內侍垂著頭繼續道:“大行皇帝說,這解藥是他留給安寧郡主的。如今二十多年已經過去,藥效是否還在已不得而知,會不會變成了□□也不得而知,還望陛下謹慎處之。”
以卓印清對於大行皇帝的了解,前麵那些話定然出自他口,後麵那句話,隻怕是內侍害怕得罪新君,自己加上的。
卓印清打開錦盒看了看裏麵毫無光澤的藥丸,開口問道:“他……可還有什麼別的話?”
內侍將頭垂得更低,聲帶討好道:“大行皇帝臨走前還不住喃喃說,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