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苦短,似乎隻是一眨眼的工夫,那些乍暖還寒的日子便一去不複返了。
一夜間,氣便熱了起來。
太陽猶如紅豔豔的一粒朱砂痣,高高懸在空中,曬得人昏昏欲睡。然而葉葵房中的氣氛卻似乎比
前些時候還要冷上許多的模樣。流朱公主擰著眉,極不讚歎地望著葉葵,道:“不行,你便給我好好
躺著,哪兒也不能去!”
秦桑按照葉葵的吩咐一亮便去尋了流朱公主,可直到日上三竿,流朱公主也沒能鬆口。
其實若是光看秦桑自己的意思,她自然也是認為葉葵這幾日誰也不見為好。可主子發話,她便是
不讚同,也不得不遵從她的意思去做。隻是,既然流朱公主也大力反對,她當然不會傻乎乎幫著葉葵
話,隻垂著眸立在一旁不言語。
“你你也是個不省心的,如今這時候是你該逞強的時候嗎?”流朱公主絮絮叨叨數落著她,“
葉家的這群人一個個都像是豺狼,大張著嘴巴候著你,巴不得你趕緊送上門去呢!你倒好,偏生要往
前湊!”
葉葵喝著薑嬤嬤端上來的藥,嘴角帶上了一抹苦澀的笑意。
並非她要逞強。
隻是以她自己和從蕭雲娘手劄裏研究出來,對葉老夫人的了解來,這件事拖得越久對她便越是
沒有好處。
葉老夫人的性子向來爽利,不喜那些彎彎道道,獨愛開門見山的話方式。所以這件事,葉葵必
須自己去同她。仍是那句聽上去淺薄卻極有道理的話——手心手背皆是肉。
葉明煙已成了那般模樣,所以葉老夫人會罰她,卻不會太狠。
何況眼下,她還有人撐著腰。可若是繼續拖下去,對誰都沒有好處。
“三嬸,我知道您是為我好。可是……”葉葵微微一頓,“祖母那我必須見上一麵。”
流朱公主蹙眉,嘴角翕翕,似乎要什麼,卻被葉葵給打斷了:“三嬸不必瞞我,祖母應當已尋
了我許多次了吧?”
流朱公主啞然,半響隻點點頭,無話可。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可這一切哪及得兵未來將先攻,水未至先通渠?”葉葵將藥碗遞給秦桑,
看著麵色憔悴的流朱公主細細道。
流朱公主想了許久,終於道:“罷了,我陪著你一道去便是了。”
葉葵的傷是舊傷,當日因用力過猛才會失血過多昏厥,如今喝了藥,又埋頭睡了兩日,早就沒什
麼大礙了。故而定了去見老夫人,自然是即刻準備動身。
鏡中的少女一張臉白如新雪,英氣長眉幾入鬢,淡紅的唇緊抿成姿態強硬的線條。
流朱公主盯著鏡中的葉葵看著看著,恍恍惚惚失了神。
這樣一個人,能手起刀落毫不留情地斬斷堂姐的手臂,卻又能細心體貼地詢問身邊的丫鬟夜間可
有睡好。她不由想起那一日在宮中時父皇過的話,他葉葵是個囂張乖戾的人,留不得。可在流朱
公主看來,葉葵不過是個同她一眼幼年失恃的可憐姑娘罷了。她好歹還有父皇的寵愛,可葉葵,有什
麼?
她什麼都沒有……
就連唯一的弟弟也是那樣的性子。
流朱公主暗自歎口氣,若是換了她,她可無法肯定這樣惡劣的環境下她是否能好好活下去。
“公主殿下!宮裏來人了!”門驀地被叩響,門外的人等不及開門便揚聲道,“老爺派了人來讓
二姐趕緊去接旨!”
秦桑正在給葉葵梳著頭的手一抖,巧的牛角梳差點脫手而去,眼睛下意識看向流朱公主。
“接旨?”流朱公主的臉色倏地慘白,急急道,“糟糕!去不得!”
葉葵見她慌張之下竟出了這樣的話,不由失笑,道:“三嬸怕是暈了頭了。我若是不去接旨,
可是殺人之罪。”
流朱公主回過神來,一手搭在了她肩膀上,一手捂著自己的額,呢喃著:“這可如何是好……如
何是好……”她可還牢牢記得昨日父皇同她過的話。原以為不過是因為氣惱她為葉葵情才出的
氣話,可沒想到這麼快就下了聖旨。這莫非是真的要置葉葵於死地不可?
“秦桑,重新拿一件衣裳來,換好了我們便去。”流朱公主心焦之時,葉葵已轉頭吩咐起了秦桑
。
秦桑亦不想她去,卻隻能咬牙去重新取了衣裳來替她換了,扶著她出門。
“阿葵……”流朱公主咬著下唇,神情焦急,“我再去同父皇一……”
“不必了三嬸,沒得牽累了你。”葉葵堅定地搖了搖頭,快步出了門。留下的流朱公主懊惱地一
跺腳,招呼了薑嬤嬤也急忙跟了上去。
她們到的時候,葉家諸人早已聚齊。
見幾日來被流朱公主當成寶貝似藏起來的葉葵終於重新出現在了眾人視線中,個個麵色怪異。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