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光這話等於指著官家鼻子罵,誰是想幹事能幹事的大臣?誰又是不思進取的年輕人?
不過司馬光有勸進之功,罵了皇帝也不怕。
富弼聽馮京這麼說,不由嗬嗬地笑起言道:“君實還是這般耿直敢言!有這般朝士,何愁風氣不正呢。”
頓了頓富弼道:“官家實不太像話了。”
馮京一愣還道自己嶽父會一如既往地保持君子之風,就算對官家有什麼不滿,也不過薄薄的責幾句就是了。
沒料到富弼居然說出這麼重的話,不似他以往的作風。
“不過官家這邊挽留張樞相,不許他辭官,樞相如今樞密府也不去了,隻是稱疾在家。那邊太後卻嶽父為樞密使,如今官家不滿樞相可謂天下皆知。”
沒錯,富弼進京後,朝廷就有兩個樞密使。
不過換了旁人要尷尬,富弼與張升卻是不必,張升是範仲淹一手提拔起來的,他與富弼可是多年好朋友,不過還是要一番流程。
富弼問了官家與張升後,又對馮京道:“我聽聞京師都鹽院下有個交引所是否?”
馮京道:“是,此所前崇政殿說書,今判鹽鐵司章度之為之!”
富弼道:“我在西京都聽說了,後生可畏!”
馮京微微一驚道:“我倒是看這交引所近些日子,逼得不少人破了家,聽聞因此投河的便有京中幾位有名富商!”
富弼道:“此中內情非外人看來這般。你以為章度之如何?”
馮京想起當初在官家駕崩時,他與章越的臨場反應言語道:“我本以為他不過是百裏之才,後以為”
富弼笑道:“龐士元非百裏之才,使處治中、別駕之任,始當展其驥足,我曉得了!”
說完富弼站起身來,都管給富弼遞上了一根竹杖。富弼伸手推去挽起馮京的手道:“走,進京!”
馮京精神一震,當即隨著隨著富弼的車馬一並進入了汴京城。
就在富弼回京之事,章越已是與蔡襄,範師道一並來至政事堂。
此刻正值宰相們用公膳的時候,午前是政事堂集議。
宰相們因政事吵得是麵紅耳赤,到了午飯時,眾人坐下來聊聊天,增進一番感情,幾杯酒下肚,大家又可和好如初了。
當然丁謂給寇準‘溜須’的千古佳話,也是在這個場合發生的。
蔡襄等抵達時,韓琦,曾公亮,歐陽修三位宰相在食公膳,章越一看果真宰相的夥食不一樣啊!
挨著大殿的廊下,三個人坐在一張團桌上,團桌裏擺著十幾道佳肴。
韓琦與歐陽修麵前都有酒盞,韓琦的酒盞大一些,歐陽修小一些,至於曾公亮則是滴酒不沾,端著一碗米飯如今已是吃了半碗。
韓琦見了蔡襄當即招呼道:“君謨到了,一並食些。”
隨吏立即端上碗筷,搬來椅登,蔡襄則毫不客氣地坐下,至於範師道與章越則立在一旁,看宰相與自家上官吃飯。
蔡襄端起碗夾了筷子菜,然後邊吃邊與韓琦說話。
章越,範師道站得遠,聽不見說什麼。
但見韓琦一麵聽著蔡襄說話,一麵拿巾帕抹了抹嘴,對隨吏吩咐了幾句。
於是隨吏給章越,範師道擺了食案席子,從桌上拿了兩盤幾乎沒動什麼筷子的菜端至食案前。
但見一盤是炙羊肉,另一盤則是清煮蓴菜筍,上麵澆著一勺肉醬。
章越也是餓了,就著米飯一陣狂扒,然後夾了幾筷子炙羊肉,蓴菜筍放入碗中,繼續扒飯。最後舉起一粒米不剩的空碗對一旁侍者霸氣地道了句:“勞駕,再添一碗!”
一旁範師道見此嘴角都翹了起來。
歐陽修聽著韓琦與蔡襄交談,轉頭看向章越不由笑了笑,又讓人從桌上端了兩碗菜給章越,範師道。
章越這才吃了半飽,這邊蔡襄與韓琦等幾位宰相也初步交換了一番意見,那邊侍者毫不客氣地撤下桌案。
六人便在公廊之下納著涼風。
章越,範師道依命上前,韓琦對章越言道:“當初說好了交引所不過是權宜之策,怎麼交引所廢除,鹽鈔便不存之?你說出個道理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