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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節(1 / 3)

他聽到岩石被踩碎後滑落的聲音,他的腳邊已是峭壁,再無路可退。

任蘭再一次逼近,來者不隻她一人,還有她精心調教出的守衛隊伍。

七名武者手執長劍,以盧正秋為中心,圍出一個劍陣。

他們的陣法是經過嚴苛鍛煉的,絕非一朝一夕信手拈來。在開闊的地方,他們用弩來封鎖對手的去路。在閉塞的山崖上,則用劍將對手逼上絕路。

任蘭沒有嶽百羽那般與生俱來的天賦,但她無疑是個用陣排兵的高手。

她的劍陣在幾步之間,便將盧正秋逼到山崖邊。

她的刀鋒也追上來,好似七星圍捧的圓月。

她盯著對麵的叛徒,提聲道:“乖乖受死吧!”

第45章 幽熒深沼(五)

留給盧正秋的選擇並不多。

他手中的峨眉刺是方才在武器庫中拾來的,並未經過仔細打磨,刺尖上掛著深紅色的鏽蝕。

這本來是女子防身用的兵刃,並不趁手,隻是長度剛好能藏進袖中,他才將其拾來,以防萬一。

現在,這件隨意挑揀的兵器成了他唯一的救命稻草。他僅憑一根生鏽的短刺,與任蘭的劍陣對峙。

任蘭的怒火熊熊燃燒,在她憂鬱隱忍的神情下,藏著久經壓抑的憤怒,她的溫柔僅對族人展露,對於其餘試圖破壞羽山族安穩的人,她隻予以凶狠的、毫無保留的殺意。

這並非她的天性。她的心思天生恬淡細膩,鮮少與人爭鬥,她從小學習醫術和藥理,對兵戈一竅不通。然而九年前,嶽長鬆慘死異鄉的消息傳回羽山,她的雙親和長兄亦在被天子屠戮的隊伍中,她在風廷堅的門外跪了一夜,請求拜入師門,修習武功。

她執起冰冷的刀槍,纖白的手指上漸漸生出厚繭。

她漸漸忘卻了救死扶傷的藥方,卻將一個又一個敵人斬殺在甘沂河畔。

九年的時光,將她雕琢成一個強硬又執拗的守護者,就像她手裏的彎刀一樣,深沉內斂,卻從不吝惜鋒芒。

倘若人生是一條索橋,那麼,她選擇義無反顧地向前,從此不再回頭。

盧正秋與她纏鬥十數招,且戰且退。

她的刀鋒淩厲,附有千鈞的重量,盧正秋對此再熟悉不過,那是當一個人的人生被扭曲,迫不得已割舍自我的時候,所殘留下的重量。

盡管如此,他還是在一次收刀的間歇開口道:“任蘭,你的刀法太鈍了,看來你實在沒有習武的天賦。”

“輪不到你來評判我!你這背信棄義的無恥小人!”

任蘭怒吼著,再一次出刀,她身後的劍陣也跟隨她的腳步急速收緊,以密不透風的陣勢咄咄逼近。

盧正秋已退到懸崖邊,倘若再有分神,或許下一刻,他便會從這祭壇上跌落深淵。

從這樣的高度跌下去,就算是他也難免一死。

他的餘光瞥見頭頂的神女像,凜然的身姿遮住半邊天空,肩上的玄鳥仿佛騰在雲端。

他的唇邊竟勾起一抹笑意。

對於曾經死過一次的人而言,死亡並不是猛毒,而是一劑良藥。

隻要忍耐短暫的痛楚,便能擁抱甜美的解脫,再也不必負重那份重量,不必在泥沼中掙紮,拖著傷痕累累的手臂,仍要高高揚起刀鋒。

但他沒有死。

他的指尖突然迸出千鈞的力氣,揚手一撥,用簡陋的短刺將任蘭的刀鋒撥開。

但他隻不過擋住了任蘭一人,劍陣中的七人隨即補上任蘭的空缺,從四麵八方追上他,劍鋒過處抖出錚錚的鳴響,如浪潮一般緊湊連綿。

這是任蘭引以為傲的分水陣,七道劍氣合力聚形,就連洶湧的流水也能斬斷劈開。

盧正秋沒有躲,他畢竟不是流水,已沒有可以躲避的方向。

但他也沒有放棄,他從正麵迎上第一劍,用峨眉刺抵住結實的劍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