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冬青在她麵前蹲下,抬起手臂,越過殷跡斑斑的刀鋒,輕輕攬住她的肩膀。
“百羽,放下刀吧,你年紀還小,不該碰這麼多的血。”
她手裏的刀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鳴響。
從她腳底騰起的風終於漸漸息止。◎思◎兔◎在◎線◎閱◎讀◎
漆黑的翅膀在空中展開,玄鳥高高揚起脖頸,像是在發出聲嘶力竭的啼鳴,然而,它的聲音也隨著身影一同淡去。
墨色的夜空重歸澄澈,河水重新奔湧流淌。
嶽百羽的腳下失了力氣,向前傾倒,剛好倒進盧冬青的臂彎。
盧冬青順勢,這才發覺她的手如此冰涼。
“百羽?百羽?”他急切地呼喚女孩的名字。
女孩兒將頭埋進他的肩窩,用細若遊絲的低聲道:“師兄,我……好想再與你……說一會兒話……”
她的聲音突兀地停止,就連呼吸聲也跟著淡去,變得細不可聞。
盧冬青感到肩上一沉,心裏也跟著一緊:“百羽!你撐住啊!”他順勢握住百羽的手,才發現她的手心冷得像冰。
他收緊手臂,試圖將女孩抱起。這時,他的眼角閃過一道陰冷的銀光。
一條冷箭從黑暗中竄出,徑直射向他的後背。
第60章 魂魄長留(四)
冷箭從暗中突然現形,就連盧冬青也沒有看清箭來的方向。
他僅僅來得及判斷出箭落的地方,那正是他自己的肩背。千鈞一發之際,他抱起百羽向後躍,同時側過身,讓冷箭擦著他的手背飛過。
他的腳下傳來咯吱咯吱的踩踏聲,被水浸潤的石頭分外鬆散,有一些順著河岸滑進水中,留下細小的撲通聲,很快便被浪濤淹沒了。
他還沒站穩腳跟,第二箭便到了,這一次瞄準的是他的膝蓋。
他的手上沒有兵器,隻有一個昏迷的孩子,他不得不繼續後撤,腳尖踩過溼潤的沙石,身體不由自主地晃動,他已站在河岸邊緣,身後再無路可退。
第三箭瞄準的是他的腳尖。
接連三發冷箭,每一發都置他於死地,他聽到同伴的呼喊聲,然而遠遠追不上箭羽劃破風的聲音。背後的河是他唯一的生路。他橫下心,抱緊懷裏的女孩兒,縱身跳進激流之中。
兩個人落水,發出的響動比石頭大得多,然而對於河流來說,他們與石頭無甚分別,很快便被波濤聲吞沒了。
激烈的水流好似鞭子似的抽打在臉上,石塊則像亂拳一樣捶打他的胸口。
他的水性還算不錯,卻也難以駕馭如此洶湧的浪濤,接連嗆下幾口濁水,嗓子好似被淤泥堵住似的難受。
“百羽,你撐住!”他用盡餘力托住女孩兒的身子,讓她的頭保持在水麵上。
他渾身的力氣像被抽走似的,四肢越來越沉,視野漸漸變得模糊,在飛濺的水花中,他看到那條拴在木樁上的船,正隨著波浪起伏搖蕩,船嵩還掛在船沿上,向船外露出少許。
他用盡剩下的力氣,拚命往船的方向遊去,用一隻手將百羽緊緊攬在懷裏,另一隻手吃力地扒上船嵩,將搖晃的長杆作為支點,慢慢往船舷的方向移動。
孤舟隨著他的動作劇烈顛簸,他終於搭上船舷,花了一些功夫才重新穩住身子,他咬緊牙關,牢牢地扣緊五指。
這時,他猛然發現船篷裏還坐著一個人。
是那個身披蓑衣的啞巴船夫,他一直坐在船篷的陰影中,方才從岸上竟沒瞧見他的身影。
浪潮翻湧,船板起落,他竟坐得那樣穩,好似全然沒有感覺到身下在劇烈搖晃。
“先生,幫個忙!”盧冬青竭聲喊道
有了船舷的支撐,他和百羽不至於馬上被河水卷走。隻要船上的人施以援手,他便能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