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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節(2 / 3)

水聲汩汩,沿著腳底的凹陷處流淌而過,洞穴仿佛一個仰臥的巨人,蒼白的皮膚之下藏著無數條奔湧的血脈,錯綜繁雜的流淌聲從四麵八方聚攏而來,使人更加辨不清東西南北。

與水截然不同的是牆壁。水是陰濕的,牆壁卻是幹涸的,苔蘚順著水畔向上爬,爬到半途便失了力氣,再也攀不高。高處的石筍粗糙而蒼白,若是湊到近處,便能瞧見許多醜陋的孔洞,好似被蟲蟻啃咬過似的。

啃咬它們的不是蟲蟻,而是流水,在遙遠的過去,這裏一度被洪水淹沒,在激流的衝刷和蠶蝕下變得千瘡百孔。後來,洪水被驅散,改道注入雲夢澤,才將這一片溶洞從水底釋放。

洪水退卻,暗河猶在,流淌了千萬年,才形成今日的圖景。

盧正秋在洞口徘徊。

當他終於重獲自由,等待他的並不是綠水青山,而是無窮無盡的迷宮。

他的足音回蕩在巨人的身體中,消瘦的身影融入幽冥的晦色,化作黑暗的一部分。

他是追著南晏七的足跡來到這裏的。然而,他並沒有隨著南晏七一同深入,因為他敏銳地發現聲音的異樣。

溶洞的構造如此繁縟,任何響動落在期間,都會激蕩起層層回聲,然而,溶洞中自始至終卻隻有一個聲音。

南晏七的腳步聲。

腳步聲越來越近,隨之而來的還有一個踉蹌的人影,南晏七的臉從黑暗中漸漸浮起,好似海麵上的礁石在落潮後升起。

南晏七也看清了盧正秋的臉。

他突然上前來,將不速之客推到牆邊。

盧正秋隻覺得背後傳來一陣劇痛,一隻手扼住了他的脖子,將他按進千瘡百孔的石壁,一個嘶啞的聲音質問道:“是你把五溪人帶走了!”

南晏七的手指好似鐵鉗一般用力,壓迫著他的脖頸,使他眼前發昏,胸口漲痛,他從喉嚨深處擠出劇烈的咳聲:“我沒有。”

他雖然說謊無數,但這句並不是謊話。

可惜的是,南晏七並不相信,厲聲問道:“地圖上畫得清清楚楚,怎麼會不在?”

他幾乎無法呼吸,喉結聳動,啞聲道:“莫要忘了人不是石頭,是可以走動的。”

頸上的五指勒得更緊:“他們去了何處?”

胸口殘留的空氣也被擠幹,他的視野愈發昏冥,周遭的一切就快要消失不見。他揮霍殘留的氣力,用輕不可聞的聲音道:“怕是隻有神明知道了。”

白刃一閃,像一道閃電,自兩人之間劃過。

南晏七驚得後退,慌亂中放開了手。

盧正秋得以重獲自由。

他捂著胸口咳了片刻,便重新挺直肩背,將短劍牢牢攥在手裏。

這是昨夜隨手奪來的兵刃,方才一直藏在背後,藏到千鈞一發的時刻,終於抽劍出鞘。

南晏七咒罵了一聲,也從腰間拔出長刀。

雖說他隻剩下一隻手臂,雖說他被囚禁了數日,可他手裏的長刀卻依舊鋒利,冷光熠熠,銳不可當。

想必在他身為階下囚的時候,仍然有人在為他打磨這柄刀。

想必他能夠逃出升天,循著阿瑾的地圖一路前來,尋找五溪人的藏匿處,都是早已定下的計劃。

盧正秋感到一陣無力,他像是深陷蛛網的飛蟲,徒勞地掙紮一番,甚至沒能看清蛛網的全貌,便已被束縛手腳,動彈不得。

南晏七的眸子是灰色的,深陷在眼窩中,眼底滿是冷漠,像是在譏諷他的無力。

這雙眼曾與他如此相近,後來一度陌路相隔,如今終於針鋒而對。

過往不可追,前途更不可期。此時此刻,他已徹底孤身一人。

時間接近黃昏,殘陽斜斜地灑進洞口,驟然間將晦暗的洞穴照得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