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正秋背對夕陽,望著對麵的臉龐亮起,臉上爬滿疤痕,比身後的岩壁還要醜陋,嘴角牽動眉梢,皺紋團簇,勾起一抹獰笑。^思^兔^網^
“也好,在解決五溪人之前,不妨先解決了你。”
第153章 死生契闊(二)
狹窄的洞穴中,短兵相接,激撞聲不絕於耳。
許久以來,這是盧正秋第一次和南晏七單獨交手,也是第一次感到那柄長刀的寒冷。
他識得這柄刀,雖然與之為敵的經驗不多,但與之並肩而戰的記憶卻能追溯到很久以前。早在他們尚且年幼的時候,南晏七便已開始揮舞它了。
他們初次習武時便用刀,因為刀比劍更凜冽,更冷酷,劍為君子揚名而生,刀卻為殺人奪命而存。
那時候,長刀甚至高過他們的身體,如同壯碩的野馬一般難以駕馭,南晏七揮舞它的時候,常常失手將自己割傷。
夏先生對此不以為然,他的醫術高超,傷口隻要稍敷以藥草,便能夠止住流血。他常常說,受傷算不得壞事,先要學會傷己,才能夠學會傷人。
長刀殺死第一個人的時候,南晏七隻有十四歲。時至今日,已不知有多少條性命隕滅在這冷冽的鋼刃之下,倘若魂魄能夠重現於世,南晏七的身後一定跟著一支整裝待發的大軍。
可惜死者不能複生,所以,他的身後沒有同伴,隻有看不見的冤魂,以風作長歌,將刀刃變得更加陰森,更加寒冷。
現在,這刀刃迫不及待地想要割斷盧正秋的喉嚨。
盧正秋手中的短劍不過是一件劣器,劍刃鈍緩,劍柄沉笨,非得持劍者竭盡全力,才勉強追得上刀行的速度。
盧正秋殘存的力氣已不多,夕陽晃動,氣流亂行,一切都在阻撓他的判斷。刀光劍影之間,他已漸漸處於下風。
他仍不死心,仍在針鋒相對的間歇與對手交談:“住手吧,現在跟我回去還來得及。”
南晏七冷笑道:“來得及去送死?”
盧正秋道:“他們已相信太子是我所殺,或許能夠寬恕你。”
南晏七笑得更加厲害:“我的好兄弟,你未免太天真了,我的手下早已血流成河,不差一個太子,就算你攬下這一筆賬,還有千千萬萬的賬,你攬得完嗎?”
他的聲音比刀鋒更冷,盧正秋執劍的手不禁戰栗,劍尖被刀鋒挑開,而刀鋒隨即追上他的脖子,使他不得不匆忙後躍,腳底踩進濕滑的水流,踉蹌幾步才站穩。
南晏七已經追來了,冷光在他周遭次第綻開,化作一張看不見的網,將他囚在其中。
領口的布料被刀鋒挑破,奪命的寒氣吻上頸側,使他不禁發出一聲低吟。
南晏七道:“怎麼,連狄冬青的靈丹妙藥也救不成你嗎?在那晚之後,他可再也沒來看過你啊。”
他的眼神又是一滯。
眼下的處境已凶險萬分,好似在針尖起舞,稍有疏忽便會失足墜落。可是,他卻因著一個名字而亂了心緒,手中的劍慢了半分。
南晏七怎會輕易放過良機,占據上風之後,他的刀勢愈發猛烈,將盧正秋逼得節節後退。
“你的寶貝徒弟已經拋棄你,他的正道坦途,打一開始就不是給你走的。別忘了你我是靠什麼苟活下來的,你我活著便是冤孽,事到如今,難道你還不承認嗎?”
盧正秋無言以對。
南晏七的口吻在變化,起先輕佻果躁,充滿譏嘲之意,說到後麵卻愈發低沉,每個字都咬牙切齒。
那些無處傾吐,無處發泄的仇恨,好似幽沼裏的枯芽禿蔓,在他的身體裏紮根,堆疊,腐爛,如今終於悉數注入他的長刀之中。
盧正秋的背已抵上岩壁。
南晏七的刀已經揮至,他慌忙去擋,然而臂程太短,手中的短劍經不住長刀的衝擊,從手心脫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