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眉頭皺起,嘴唇顫唞,似乎在忍受著劇烈的痛苦。
昌王看在眼裏,背後感到一陣惡寒。
夏啟淵的聲音從背後響起:“你看,以身作匙,以血為祭,誰會如此對待自己的後人呢?”
昌王不禁皺眉:“我至今仍然難以相信,天下間還有這等奇法。”
夏啟淵冷冷一笑:“自然是有的,既然芸芸眾生皆是由先神所塑,施之以術又有何難。隻不過你們的先神早就辭別人世,將神跡也一並帶走,隻留下一些靈力的殘渣,世人迫不及待地從中汲取,尊為武學之道,奉作圭臬,趨之若鶩。而真正的奧秘,卻被誣蔑為蠻夷邪術,唯恐避之不及。唉,這世上的人,當真如殿下所說,愚蠢至極。”
昌王再一次將視線投向夏啟淵,在奇跡般地起死回生之後,他的容貌已全然失去往昔的俊朗,鬢發斑白,骨節枯槁,好似幽沼中將死的樹木。然而,他的姿態卻依舊從容不迫,眼神中的心思也藏得更深,
昌王對他欠身道:“看來與您聯手是正確之舉。”
“昌王殿下英明,”夏啟淵做了個謙讓的手勢,指尖對著石台上的女子:“快些動手吧。”
昌王從袖底取出一把冷刀。
那隻是一把普通的短刀,樸素不加雕飾,可它的鋒芒卻比白玉石還要更寒冷。
因為它拿在行凶者的手裏,即將伸向自己的親族。
姒玉桐的身體癱在冰冷的石台上,毫無抵抗之力,柔弱得好似深秋的殘葉。
昌王不禁勾起嘴角。
身後傳來夏啟淵的催促聲:“殿下,您該不會動了惻隱之心吧。”
“怎麼會。”
他怎麼會有悔意,他已謀害兄長,逼死父親,與之相比,殘殺自己的侄女實在算不上難事。
他低語道:“為了成就前無古人的大業,皇叔隻能將你犧牲了。”
話畢,短刀劃破姒玉桐的脖頸。
血絲從頸處滴落,滲入白玉色的紋路中,石台上的女子突然驚起,瘦弱的肩膀不住掙動,試圖躲開他的刀刃。
他上前一步,身體的重量壓至手臂,五指扼住那蒼白的脖頸,將她按回石台上。
姒玉桐抬起雙手,拚命扳動他的手腕,在劇烈的動作中,她的衣衫敞開,袖口落到肘處,露出一截手臂。
手臂雖然瘦弱,但骨節偏粗,外腕上脈絡凸起,實在不像是女子的筋骨。
昌王一怔,不由得仔細觀察她的臉龐,這才發覺她的臉上抹了一層細細的脂粉,小心地掩去了眉眼處明晰的棱角。
“你……你是假冒的!”他驚呼出聲。
被他困在身下的人發出一聲呻[yín],毫無疑問是屬於男人的聲線。
一片幽晦的冷光中,禹昌王終於認出他的臉:“你是柏家的次子?!你竟敢欺瞞我!”
柏秀川睜開眼盯著他,可憎的聲線從塗滿脂粉的唇中泄出:“我、我不會讓你傷害阿桐姐——”
他瘦弱的身體裹在寬鬆的裙中,露出大半截腿根,鬢發淩亂,嘴唇翕動,頸子被掐得發紅,那副形容,竟比娼妓還要不堪。
昌王怒不可遏,不僅因為柏秀川欺騙了自己,更因為他采用如此下劣的手段,而自己竟全然沒有覺察。他的千秋大業,竟被一個醜角所挫。
他從喉嚨深處發出低吼:“堂堂男子,淪落到如此醜態,還有什麼顏麵活在世上,不如去死吧!”
他用一隻手扼緊柏秀川的脖子,另一隻手將短刀高高舉起。
第207章 鎮國重器(三)
白玉石台冷似冰窟,柏秀川隻覺得背後憑空生出一個洞穴,深不見底,不停吸噬將他身上的溫度,使他愈發寒冷。
他的脖子被昌王扼得很緊,視線變得模糊,凍僵的手腳怎麼也使不出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