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所有喧雜的、熱烈的聲音終於完全遠離了他,他的世界裏隻剩下薄弱而又嘶啞的喘熄。
“淮姻明年及笄,待那時,我親自為你們操辦婚事,你父母那邊,我去說。”一個遙遠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謝晉之閉上滿目血絲的眼睛。
原來他的生命裏,曾經,也出現過光。
——
王府。
“翠柳,來。”薑淮姻坐完月子,身子也被養好了大半。蕭霖心中又悔又愧,這小半個月,幾乎全在給她進補,直到恢複了有孕時的油光水滑,才作罷。
薑淮姻的臉白裏透紅,頸上圍著一圈白裘,真像隻小狐狸,她道:“我聽說,原先齊王的家眷還都被關押在齊王府裏。你找個可靠的人,將這封休書遞給看守的侍衛,著他們幫個小忙,悄悄放綠竹出來。”
翠柳接過休書,發現這竟然是蕭長勇親手寫的。
“夫人,齊王不是……不是被關押了嗎,您怎有這個?”翠柳嚇了一大跳,還以為是薑淮姻偷摸摸地去探了監。
薑淮姻道:“那晚齊王妃來府上做客,我找她要的。”
蕭長勇與齊王妃早先便因為綠竹的事情爭吵過。蕭長勇一時意氣,為了哄好王妃,便寫了張休書出來,隻是齊王妃想彰顯自己大方,沒有公布罷了。
薑淮姻先從綠竹那兒得了消息,蕭長勇敗事已定後,便拿綠竹的自由與齊王妃的女兒做了交換。
齊王妃將休書給她,她替華姐兒求情,保她們母女性命。
薑淮姻說:“綠竹不過是個通房,又無一兒半女的,這事兒辦起來容易。”
“是。奴婢馬上去找人。”翠柳道。
薑淮姻喚住急匆匆的翠柳:“我房裏還有個包裹,你親手交給她。綠竹出來以後,不用讓她來謝恩。此後,她願意再嫁也好,願意自己過小日子也罷,隨她去了。”
翠柳點點頭:“那丫頭經過這些事,想必也變聰明了。”
薑淮姻笑笑。
過一時,奶娘抱了哥兒來,說是哥兒午睡醒了,哭著找娘。
其實這麼大點的孩子,哭鬧是常事,奶娘不過是為了哄薑淮姻開心,才說是哥兒想娘。照薑淮姻想,這小笨蛋,認不認得娘都是兩說呢。
王府的人手實在太多,蕭霖生怕薑淮姻身子不好顧不上,直接大喇喇地又從後宮托兒所裏借了好幾個奶娘來。
別說是這小子,薑淮姻現在都叫不全奶娘的名字。
“行了,留拂花在吧,”薑淮姻嫌人多晃得眼暈,趕人道,“我抱著他哄哄,你們也下去歇會兒。”
奶娘這才全散了,拂花笑說:“王爺的第一個孩子,到底寶貝著。奴婢瞧,皇子殿下也不過是這派頭呢。”
“你這丫頭,嘴上又沒把門兒了。”拂花說話沒個輕重,如今蕭霖正聲名鵲起,薑淮姻生怕他落了個“飛鳥盡,良弓藏”的下場,忙道,“咱們哥兒哪能和皇子比,也是王爺沒經驗,哪裏用得上這麼多人。”
“王爺是心疼您,”拂花道,“聽魏管家說,這些日子為了給哥兒取個小名,王爺可是想破了腦袋。”
小子才滿月,薑淮姻和蕭霖都著意著辦個酒席。
一來,這是第一個孩子,自然得重視。二是,近來京城氣氛壓抑,朝臣們下朝回家,在路上說話都不敢大聲,也是想借這個機會,衝衝大家的晦氣。
總不好辦酒的時候,還哥兒哥兒的叫,沒個體統。
當夜蕭霖回來,薑淮姻抱著孩子,把想法與蕭霖說了:“王爺想好哥兒的名字了嗎?我覺得‘崢’這個字不錯,崢嶸,既有高大又有興旺之意,是個好寓意。”
蕭霖卻皺起眉,不知是不是今日謝晉之的“爭來爭去”給他留下了陰影,他道:“不好,‘蕭崢’,聽起來便不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