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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節(2 / 3)

高小森被掐著後頸,被迫高仰起頭。他恍惚地怔愣,戰栗地摸索,去摳動保險栓。

砰。

侯愛森覺得這晚好漫長,像扯一根韌的魚線,一寸寸的,怎麼也沒頭。付文強事無巨細捋出的每一筆,邵錦泉斟酌兩秒,都點頭說認。是,得認,手上帶血,確實做過,誰不是打打殺殺上來的?從揮打鐵管到攮小刀子,塗文逐漸成了個紅燦燦的血人。付文強手下用刀極見分寸,避掉人要害,一寸的皮筋肉,不偏不倚,摜進拔出去,痛不致命,精確如正陽樓的片羊師傅。塗文堅定地不動,任刃戳進,他牙關打顫,嘶嘶吸涼氣,汗水汩汩醃進豁口,血紅稀成米紅,痛感遇鹽倍增,眼前也蓄起一層流嵐大霧。青筋層層疊爆凸成蟲型,塗文將扯掉的花綢領帶塞進嘴裏,用腮緊咬,牙床外露著,涎水不住地滴落。他前胸伏地,脊背高隆,呈拱形起伏,鼻翼大幅翕動,喉間發著汽船鳴笛般的聲音。

侯愛森不忍地沉下眼瞼,偏開臉,驚詫柳亞東瞳珠外一層水色。懷疑自己是眼花,於是用力眨了一下,那顏色果然就不見了。薄的眼皮兒,峻拔的鼻梁,柳亞東依然一張木然冷漠的臉。

“再就,嘶。”付文強動動眉,兩邊看看,做費力思考一遭的樣子,“再就沒了吧?”

邵錦泉巋然,拇指一直在沙發扶手敲擊,時快時緩,頗有節奏。沒人響付文強的問話,俱緊盯著塗文,見他急促響動了一下,啐一口血沫,又狠狠喊叫一嗓,激越得好像整個胸腔懟了出去。這會兒看他,誰都覺得麵前隔一條寬綽的練馬河,勢必有一天,自己也是要淹鞋的,但目前的浮屍還不是自己,就該偷著慶幸。

這會兒算深更。

付文強搓開一撮鹽炒花生的薄皮兒,撿一顆飽的進嘴嘎吱嘎吱嚼:“行吧,就沒了。”

塗文的脊梁塌陷。侯愛森清晰聽見聲潛泳者出水般的歎息,來自近旁。

局勢也是一時扭轉,邵錦泉成莊家。

付文強並非在意什麼瓜葛,所謂的“清賬”似乎隻為泄他一口淤積的惡氣。他通體舒暢,皮褶兒都舒張開了,直說餓了,碰碰身邊人大腿,讓他去叫堂廳備一桌吃席,多葷少素,酒開夠。他慨然地歎氣兒,指地毯上的一團團紅色,問邵錦泉要不要叫人來給你舊強收拾收拾,說小打小鬧不要命,鬧不好也落毛病,回頭是廢了手還是跛了腳,咋再給你風風火火的辦事兒?不說別的就講毀了臉,那也不好哇,還小呢吧?沒結婚吧?

邵錦泉瞥向侯愛森,抬了抬下巴。侯愛森站近塗文,兩腿麻又沉頓,跪下去不知扶他哪裏,哪裏都血涔涔的。最後是撈他幹淨的脖子,盤龍還在那兒怒目圓睜,但不顯得凶惡了。侯愛森一碰他,說站起來,塗文就扭頭,猛擰了兩下,白了的嘴唇撲哆撲哆,憋出細細一句:“死不了,別動我。”

這會兒算很有底氣了,像賭徒斷水。塗文抬頭,痛得抖,吃不上力,就啪嗒一屁股坐倒在地毯上。侯愛森不說話,手掌抵住他背脊。“付老板。”塗文頭沉得要命,竭力抬高,手朝前一指。話說的斷斷續續,當間兒要大喘著緩痛:“一會兒泉哥清,我怕他忘,就想先找您討一筆賬。”

付文強剛愎,但也還是挺服塗文的,虎膽龍威,他算擔得起了。他朝前探,身子幾乎要越過茶幾兒:“你說!”

“前年除夕,馬年,正月三十一,你手下堵厲思敏,照他背砍了一刀。”

付文強沙發邊一個毛寸寬臉的矮男人,體格長勢旺盛,健碩飽滿。他耷拉的眼皮兒向上一卷,目光殺出去。付文強朝那人瞥,樂得輕飄飄:“哦?”

“我兄弟一身血,濕透了三件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