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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1 / 2)

嚴正正的說話聲裏夾帶著沙沙雜音,從遠到近傳過來,老丁頭定住了腳?33??葉柳和湯倪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過去,看見有個佝僂著身子的男人,正踩著慢慢悠悠的腳步走來。

他看起來隻有五十歲左右,因為彎著腰疊著身子,所以讓人覺得他的年紀要比看上去老一些,他穿著發黃的白背心和一件髒兮兮的短褲,腳下的膠鞋像兩隻船兒,在粗糙的地麵拖起一陣響。

他的褲腰上別著一個紅色的收音機,紅色的漆脫落了許多,顯然已經使用過不少年月,它的聲音因為歲月而變得嘶啞,剛剛那段評書就是從這個收音機裏發出來的。

葉柳和湯倪的目光定定落在男人的臉上,離得近了才看清,隨著評書內容的不斷變化,他臉上的表情也不斷變化著,一會皺起眉,一會擠著眼,一會透著威嚴,一會又布滿哀愁,與此同時,他的嘴裏還不停碎碎念著,沒有說話聲,卻傳出一陣低低尖尖的啞音。

男子走過三人身邊,甚至沒有稍稍斜過目光,聽著收音機播放的評書,好像活在那個世界裏,和這個現實世界之間隻有變著臉,啞著聲的聯係。

葉柳和湯倪的目光仍然定在他那佝僂的身子上,心裏多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透著冰冰涼涼的哀。

“他姓趙,村人都叫他趙啞巴。”

老丁頭說:“他是個可憐人,年輕的時候還能說話,結過婚,夫妻兩個膩極了,羨死旁人,後來兩人有了孩子,生下了,他的婆娘也就難產死了。”

“婆娘死了,他就每日哭呀喊呀,哭呀喊呀也就把嗓子給哭沙了喊沙了,後來為了拉扯女兒,他就不哭也不喊了,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女兒身上。

女兒大了,成人了,去了趟城裏,就給他送了那個收音機,他可歡喜那收音機了,天天聽,不聽別的就聽說評書,聽著聽著他就想當個說評書的人了,就跟著收音機用那哭沙的聲音說呀評呀,可這時候,他的女兒又死了。”

“女兒死了,他就又哭呀喊呀,哭呀喊呀也就把沙了的嗓子哭啞了喊啞了,也就成了趙啞巴,成了趙啞巴他還是喜歡聽評書,還是想當個說評書的人,也還用啞了的嗓子說呀評呀,隻不過別人是聽不出來了。”

佝僂的背影依舊佝僂著,葉柳和湯倪定定看著,看到了滿背影悲悲的涼,那悲那涼像是滲進了他的骨子裏。

回到宿舍,葉柳留在湯倪的屋子裏,兩人坐在木凳上,翻著手裏發著黃的教材書,都沒有說話,或許是因為那書太厚太重,壓住了兩人的嘴。

有些艱難地翻看了前麵幾篇課文,湯倪光潔的額頭上多了幾道細細的紋,不是課文的內容難住了她,而是她害怕。

她還沒見過希望村的孩子,不知道這些孩子臉上掛著什麼樣的表情,如果他們和村人們一樣,對知識、對未來沒有任何期待的話,那希望小學存在的意義是什麼,自己從遙遠的縣城來到這裏的意義又是什麼?

有些人生下來,就是為了等死。

衛銘這句話反反複複回蕩在湯倪的腦子裏,如果隻為了死,為什麼又要生,人人都逃不開死,死必然會是終點,什麼樣的生才不是為了死?

湯倪是個很活潑的姑娘,她的生活裏每時每刻都鋪著暖暖的陽光,她想當個老師,喜歡做些很簡單但又讓自己很享受其中的事,在她看來人生並不需要太過耀眼,簡簡單單就是一種難得的幸福。

這是一種人生觀,可這算是等死嗎?

等死是不是有一個標準,按照這個標準來劃分等死與否的級別呢?

又或者說,每一個活著的人都是在等死?

“在想些什麼呢,你看你一張臉,都快皺成麻花了。”

葉柳的話音讓湯倪從怔愣裏回過了神,她說:“沒什麼,隻是來到希望村之後有些感概,和你說的一樣,對人生有了新的理解。”

葉柳合上手裏的教材書,把身下的木凳移了位置,離湯倪近了一些:“是吧是吧,說起來,剛剛見到的趙大叔就讓我覺得挺難受的,老婆死了,孩子養大也跟著死了,這都不是他能控製的事,這樣的人生真的看不見希望。”

湯倪說:“葉柳,我們來到希望村後,希望這個詞就被反複說起,可是所謂的希望是什麼?”

“當然是能有美好的未來了。”

“什麼樣的未來才叫美好呢?”

“吃得飽穿得暖,有夢想,每天為夢想努力,而且活得很充實,我是這樣覺得的。”

湯倪大大的眼睛直直看著葉柳的臉:“你說的這些東西,希望村缺了哪個?”

葉柳愣住了,愣住了也就說不出話來了。

湯倪繼續說:“趙大叔是可憐,因為他連續失去了最親的人,可他還有當說書人的念想,這個村子好像人人都有念想,隻是這些念想看起來很遙遠,很不切實際,跟我們對這個世界的認識有些不同而已,如果隻是因為這個就否定了這個地方,那我們是不是也可以用同樣的方式否定我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