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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死人野口(1 / 2)

“爺,咱這是去哪兒啊?”我感覺眼皮子已經沉得抬不起來,“我好困了。”

“娃兒,聽爺的話,撐住了,千萬別睡。”我爺眼淚撲簌簌滾落下來,“是爺對不住你。你要有啥差池,爺沒臉下去見你爹媽。”

我從沒見我爺這樣過,一時慌了神,倒也沒那麼困了,用手背幫他拂去淚水,瞧著東麵山頭泛起的魚肚白,想到楊阿婆的話,覺得這可能是自己最後一次見著日出了。倒也沒覺得害怕,隻是有些不甘,問我爺道:“爺,你現在能不能告訴我,你為啥不讓我花錢啊?”

“你這孩子……”我爺表情複雜地看著我,“爺原打算把這些事都帶進棺材裏,讓你像其他娃兒那樣正常生活。唉,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也罷,事到如今,爺就告訴你吧。”

我爺說,他過去是木工,但不是尋常人眼裏的那種木工。他們這行,尊魯班為先師,習《缺一門》,施魯班術,經常會幫人做一些見不得光的勾當。錢雖來得快,但有得必有失。陰人的手段使多了,頭頂的神明都看著呢,肯定會給他們懲罰。他的腿,就是那時候瘸的。

之後我爹媽出意外去世,我爺痛定思痛,徹底斷了撈陰錢的念想,雖不至整天吃齋念佛,但也絕不再碰那些傷天害理的術數。非但如此,他還常常暗中幫助那些吃了魯班術苦頭的鄰裏鄉親。我先前看到的錢箱子,就是他過去當木工存下的積蓄。

那些錢戾氣重,我是童子身,又不懂其中門道,壓不住邪性,花出去很容易出事。我爺是想用積德行善掙來的錢,化解那些錢的戾氣,等這錢徹底幹淨了,將來給我討媳婦兒用。

我想起楊阿婆先前反複提及的八門,問我爺那是什麼。

我爺望著不遠處的山岡子,麵露向往:“那都是過去的叫法了。過去坊間有句老話:‘劊子手的刀,仵作看得見;紮紙人的手藝,二皮匠的針線。’這劊子手、仵作、紮紙人和二皮匠,合稱四小陰門。之後,木工、棺材匠、風水先生和算命先生也並入其中,並稱舊事八門;又因為都是在死人身上討營生,撈些陰錢,所以也叫撈陰八門。”

“八門本就是五行八作裏下九流的營生,不受人待見。要是勾結起來,人心難免惶惶。各行祖師深明大義,公推木工前輩秦滿子為首,定下規矩:八門各司其職,不可越俎,亦不可私通。違者將昭示於眾,遭八門驅逐。你楊阿婆既是八門的人,相信這些規矩,她還是懂的。”

“爺。”我聽得一知半解,“那我爹媽也是撈錢……哦不,撈陰八門的人?”

我爺撫著我的腦門唏噓道:“也是,也不是。你隻要記住,你爹媽是好人就好。”

“哦。”我點點頭,“那爺,那隻盒子——”

“時候不早了。”我爺打斷我道,“跟緊些,往下的路可沒那麼好走了。”

不知不覺間,我倆已經離鎮口越來越遠。我以前從未到過這裏。聽小虎子他們說,鎮外東郊有片荒地,叫死人野口,是過去犯人斬首的刑場。

劊子手行了刑,無人認屍,官府嫌麻煩,大都就地掩埋。久而久之,那兒屍骨遍野,怨氣衝天。別說是夜裏,就是大白天都陰嗖嗖的。行人從那兒路過,全都繞著道兒走,絕對是我們這兒最邪性的地方。

我爺該不會是要帶我去那兒吧?

正忐忑不安地想著,我爺回頭衝我道:“等會兒進了林子,但凡聽著任何聲響都別回頭,也別喊爺,隻管跟著走。聽著沒?”

我不知道是什麼意思,聽著就覺得不妙,乖乖點頭。

我爺從籮筐裏拿出柴刀,當先鑽進竹林。每走兩步,他就要用柴刀在毛竹上敲三下,確定沒事,這才繼續前進。

“爺你做啥呢?”我忍不住問。

“敲山震虎。”我爺悶聲道,“也跟這兒的朋友打個招呼。”

我哦了一聲,剛要跟上去,身後忽然傳來“叩叩叩”的敲擊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