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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條件(1 / 2)

我醒來時,見楊阿婆笑眯眯地看著自己,手裏還拿了串糖葫蘆,也沒想太多,搶過來就吃。楊阿婆轉身道:“看來是沒事了。”

我爺聽言,上前摸了摸我的臉,“唔”一聲,招手喊她出去。

我邊吃邊四處看,見自己躺在楊阿婆臥房的床上,床腳還堆著花花綠綠的紙馬香稞。

我爺掩著門,似乎在跟楊阿婆商量著什麼。楊阿婆有些激動,聲音也高起來:“老哥哥,你這次兵行險招,也是合該這娃兒命硬,給撿回來了。可你這麼做,會不會太……”

我爺慌忙噓了一聲,感歎道:“我也不知道這麼做對或不對。我老了,有些事看得沒年輕時明白。人不與天鬥,不服不行。這兩天我想過了,這事沒那麼簡單。石王八的能耐我最清楚,單憑他弄不出什麼幺蛾子,他背後肯定有主兒。我是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啊!”

我以為我爺要把我扔去喂狼,登時嚇得在屋裏哭起來。

楊阿婆聽見哭聲,慌忙進屋安慰,聽我說了緣由,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來。

她把我摟進懷裏,衝我爺道:“你老江頭的脾氣,做妹妹的心裏清楚。我自然不會勸你,也勸不動。隻不過成娃兒機靈著呢,將來可別讓他瞧出了端倪,恨你一輩子。”

我爺盯著我看了很久,長歎一聲道:“恨就恨吧,我欠他的。”

轉天清早,我爺二話不說關了房門,也沒跟任何人打招呼,領著我,坐了南下的火車。

打出生以來,這是我第一次出遠門,雖然身子還有點虛,但止不住興奮勁兒,望著窗外的景致,嘰嘰喳喳問個不停。我爺被我問得煩了,索性閉目養神。

見我安靜下來,他突然睜眼問道:“娃兒,你老實跟爺說,你那天在山岡子都見著啥了?”

我不知道他問這個有何用意,把那天紙人兒突然掐我,我見著像他的人影要給我帶路,之後又被紙人兒掐,最後醒過來的經過說了一遍。我爺捏著髭須沉吟:“這就怪了,照理該回不來才是……”

我聽他說得莫名,問我爺啥意思。我爺想了想,告訴我,石王八對付我的方式和二嘎子不同。二嘎子中的是心作怪,我中的是迷魂法,二者都是魯班術中的法咒。我的魂是在廟裏被紙人兒勾走的。三魂丟了六魄,魂不守舍,很容易被小鬼趁虛而入,製造幻象,伺機奪走肉身。

楊阿婆的法子,是讓我爺帶我去邪氣最盛的死人野口碰碰運氣,興許能在那兒,把我的魂找回來。照楊阿婆的說法,人的精魄被勾走,總要經由陰陽相距最近的入口下陰司。

而死人野口,就是那個最近的入口。

隻是這麼做格外凶險。我的魂是被石王八設計,用紙人兒勾走的,並非心甘情願跟著陰差離開,等於是個遊離在外的活人靈魂。我爺和我去死人野口喊魂,一來活人踏入死人禁地,本就危險;二來我當時處於極度虛弱的狀態,如果不能讓靈魂歸舍,那兒那麼多冤魂,要是讓它們發覺,“我”是個從活人身上脫走的靈魂,很可能會被生生撕碎。

我聽得不得要領,問我爺,楊阿婆給他的紙人兒到底有啥用。

我爺歎息道:“紮紙人的紙馬香稞,原本隻作喜俗頌鬼之用,沒有通靈功用。懂道術的人在上麵動手腳,這就好比畫龍點了睛,紙人兒活起來,任人唯親,這才真正麻煩。”

先前他從廟牆裏取出紙人兒,這迷魂法的法子就算破了,紙人兒自然也就沒了靈性,所以石王八的紙人兒已經對我構不成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