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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二十八 淩花船渡(1 / 2)

一口氣出了開遠門,又接著往西行了三十裏地,我們坐在一個小茶棚處略作歇息。

馬兒跑的太快,累了。而我一大早吹足了清涼晨風,倒是精神抖擻。

好久沒用上我的手表,我看了看,還不到七點辰時。離被發現出走,還有兩刻鍾。

我瞧了瞧四周一並趕路的人,有不少車把式在等待客商。我說:“薛莫皟,等下我雇一輛馬車或者搭順路車就好,你回去吧!謝謝你送我這一段!”

他擱下茶碗,與念奕安一樣的清澈目光:“幹嘛?這是要過河拆橋?”

我正視著他:“我們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他撇了撇嘴:“你以為我火速衝回去換下鎧甲,牽了馬跟你出來,不是認真的?直覺告訴我,今後你去哪兒,我去哪兒。”

我咧了咧嘴角:“拜托!我們才見了兩麵,今天權當第三麵。”

他一揮手:“咳!有些人,見一麵就足夠了。”

我白他:“油腔滑舌。”

他認真起來:“我跟別人說話可不這樣。”

我沒再和他鬥嘴,擱了幾個錢在桌子上,起身去問一旁的車把式。

“這位大哥,雇輛車到益州涼蘇縣要多少銀子?”

那身形消瘦的把式說:“喲,姑娘,那裏可是正打仗呢,一般人都不愛去,亂!”

我笑道:“既然正打仗,想必出來的人多,大哥回程的時候,還能載多一位客商呢。”

車把式撓了撓頭,頭發上帶著襆頭巾,蒙著一層薄灰。他皺眉說道:“這路程也遠啊!姑娘一定要走陸路嗎?要不把您給送到淩花渡,您走水路下去?在大船上還能休息,少了顛簸,景兒還美!”

我一聽沿江南下就來了興致:“淩花渡在哪兒?可有天險?可有匪患?”

車把式大笑著,露著微黃的牙:“那怎麼會!這條水路是入蜀的老路,以前陸路修的沒這麼順時,老一輩都走的這條水路。從這兒啟程,明天這個時辰就到淩花渡了。”

薛莫皟在一邊附和:“這也行啊!有船下去,我的馬也能歇歇。”

我想了想,覺得可行。於是和車把式談好了價錢,帶著尖尖上了車。

雖沒怎麼搭理楊莫責,他卻一直在馬車邊興高采烈的跟著。不時與我聊著天:“喂,某隻兔子,明明騎馬過去就行,非得再坐車,好自大驕傲!”

我斜倚在車門處喂尖尖吃梨子:“防備你呢看不出來?原本一路應該平穩無事,沒準你成了最大反派,也未可知啊!”

“嘿——,是你把我拐跑的!”

“那你麻利兒回去,天下太平。”

“不回,就不回。”

他耍著賴,騎了一會馬累了,便也賴到了車上。馬車現在套了兩匹馬,一時間覺得車程輕快多了。

拿出剛才在茶棚買的炒鬆子,剝著吃打發時間。

薛莫皟也抓了一把,但剝出的仁兒,又全部倒回了我的手心裏,然後湊近了我小聲道:“我說,你這小宮女說回家就回家,這算是離宮私逃嗎?”

我品著鬆仁兒甘香,不以為然:“可能算吧,畢竟宮籍還沒除。”然後學著他的口氣:“我說,你這羽林衛好好上著值,說跑就跑了,你這算是無故曠工嗎?”

他也神情悠哉悠哉,扔了一粒鬆子到嘴裏磕著:“曠工就曠工。天大地大,出來遊曆山河,方不至蹉跎了時光~”

我哈哈大笑:“哎唷,行,真有你的。”

他對我眨眨眼:“放心吧,我定助你順利返家。”

我突然心裏一暖,目光灼灼看著他,可很快便又低下頭,胡擼起尖尖的毛來。

顛顛簸簸一天一夜,全身骨頭已快散架了。終於在第二天黎明之時,到達了淩花渡。

尖尖在布兜裏張著嘴正嗷嗷睡。而剛剛,我應該也是這幅模樣。

下了車,青草香蒸騰著晨露,撲麵而來。

一抬眼,水霧江風共嫋嫋。

蒲萄水綠搖輕棹。兩岸草煙低。青山啼子規。

眼前山不盡,山外水無頭,水上烏雲悠。

淩花渡不大,設施陳舊,碼頭的木板剛踩上去一步,就咯咯吱吱。船還未來,已經有十數個旅人在等待著船家。

車把式說:“兩位略等等。這渡口每日隻有一班船,辰時啟航。千萬別亂跑,要是錯了時間,還得多等一日。”

我們點頭,車把式拿了車錢,與我們揮手告別。

山雨說來就來,冰絲細雨纏纏落下。我趕緊仰起臉,算作今日的洗臉漱口。

薛莫皟笑了,學起我的樣子。

水珠蹦跳在皮膚上,舒服極了。

有路人向我們招手:“喂,那小哥兒小姑娘,可不敢再淋了,船程得七八天!要是傷了風,可沒處開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