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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驚魂(3 / 3)

都不知道那個晚上怎麼熬過去的,可不想讓人看出來,她掩飾得不算成功,楊裏很擔心,問她晚上是不是遇到了什麼事情。她欲言又止,最後什麼都沒說,隻讓她上樓學習。

楊裏魂不守舍,上樓的時候沒注意腳下,結結實實地摔了下來,膝蓋小腿上青了一大片。

之璐找紅花油給她抹上,然後送她回了臥室,去書房把很久不用的素描本和筆找出來,坐下,把感覺到的所有關於凶手的外貌和身體上的細節都畫或者記錄下來,聚精會神時,手邊的座機響了,她沒抬頭,順手抓起來,“你好。”

“之璐,是我。”

一呆,竟然是葉仲鍔的聲音,溫潤低沉。

“哦,哦,”之璐說,“是你啊。”

葉仲鍔問:“晚上你給我打電話?出什麼事情了?”

“哦,沒什麼事情的,不好意思啊,是我撥錯號碼了。”之璐敏捷而輕快地笑了兩聲,轉變之快,她自己都咋舌。可電話那邊沒聲音,冷場,她於是繼續說,“真沒什麼事情啊,本來是打給師姐的,結果選錯了,撥號碼撥到你那裏了。對不起對不起,不是打給你的,你別誤會,給你添麻煩了,謝謝你了。”

“真的?”葉仲鍔聲音一沉,“撥錯了?”

“當然是這樣,肯定是撥錯了。”剛剛說了那麼多話,反而接近欲蓋彌彰,露出了怯意,之璐懊悔得心如貓抓,換了個語氣,笑嘻嘻的,仿佛剛剛中了獎那樣滿是喜氣,“我還有事情呢,不跟你聊了,再見,晚安。”

一下子掛了電話。她沒勇氣再說下去,隻怕一開口就會忍不住號啕大哭,出聲哀求。他們認識五六年,夫妻三年,她從來沒在他麵前流過一滴眼淚,甚至委屈都沒露過,即使最後離婚的時候,她也什麼都沒說。

她住他的,吃他的,這屋子裏差不多一切都是他的;她也輾轉從別人那裏聽說到,楊裏父親所在工廠的那篇紀實報道因為太過敏感曾被主任掐掉,是有人在幕後幫了她一把。隻要世界上還有任何一條別的路可以走,她都不願意借助他的力量。她相信自己有能力,可是跟他和葉家比起來,真的是一文不名。現實就是如此,她不得不依靠他,盡管她從來沒提出過要求,盡管他也從來不會提及,可實際上他的影子就是無處不在;她隻能像攀援的淩霄花那樣,緊緊依附著高大的橡樹生存。是的,她不甘心如此。

之璐握著鉛筆,仿佛不會活動的木偶,她呆呆地想,自己曾經取得的那些成功,到底他有多少功勞?她在南方新聞報社的工作,是不是也是他的操作?連以前的情人他都仗義地伸手加以援助,又會怎麼對待自己的老婆?一直以來,她關於婚姻的反思到這裏就終結。今天也不例外。追究下去也終究徒勞。

她埋頭畫出凶手的輪廓,照例不再進行深入的思考。她恐懼最後的答案,她有預感,這個答案會讓她兵敗如山倒。還在讀初中的時候,她已經在看《第二性》這本書,十幾年下來,書雖然是翻爛了,“平等”兩個字卻深深地烙在她的脊柱上,她知道自尊不能當飯吃,也知道夫妻之間不應該計較這些,可依然固守著最後一點迂腐可憐的驕傲,乃至頑固。

第二天之璐去了趟公安局,詳細地把昨天遇到的一切情況和細節彙報給魯建中,她已經說得非常詳細,可魯建中依然不厭其煩地把一切細節問了又問。

魯建中看著素描,若有所思,“按照你的說法,那個人隻比你高了一點,不是我那次在超市見到的那個。”

“那又是誰?”

之璐無力地苦笑,怎麼還有兩三個人對她不利?她側頭,從取證室的窗戶看出去,警察們忙碌而有序。她忽然覺得,這麼久以來,自己第一次感覺到安全感。在魯建中的示意下,其他兩名同是調查這個案子的警察起身離開,取證室裏隻剩下他們二人。

魯建中清了清嗓子,開口說:“本來案子的調查情況不應該隨便透露,但你差點被凶手傷害,也應該知道一些情況了。”

之璐靜靜聽著。

“許惠淑的凶殺案之後,我們首先調查問訊了嘉禾路附近的一些居民,那裏彙集了三交九流的人,什麼人出現都不奇怪,從鄰居那裏,我們沒得到什麼有用的線索,但附近一個賣雜貨的老太太卻跟我們反映了一個情況。那個老人家每天都在路口買雜貨,許惠淑隻要有空就會跟她聊聊天。她去世的前一個星期開始,就有些不正常了,老人家說她每天神色匆匆,很奇怪地問她怎麼現在都不跟她聊天了,她說:‘大娘,最近有人跟蹤我,我要小心一點。’”

之璐一愣,“原來許大姐知道有人對她不利?”

“是,而且她預料到自己會出事,這是線索一,”魯建中徐徐說,“其二,關於那個小說。我們去找過吳薑,從她那裏要來了她的書迷來信和郵件。其中有兩封來信不正常,寫信的人癡迷《藍白色的日光》那篇小說,幾近走火入魔。沒有來信地址,信封上印了郵編,一查,才知道是河西區嘉禾路那一帶。這樣兩個線索就串起來了。”

沉思半晌,之璐開口:“吳薑的小說並不是大眾都能接受的,有點另類,甚至意識流,沒相當文化基礎的人甚至都看不懂。魯警官,能不能把那些信給我看看?”

魯建中打了個內線電話,隔了一會,有人把信的複印本送來,薄薄的四頁,字很大,很潦草,之璐仔細讀完,驚異地指著信紙說:“你看這句,‘我們存在的本身,就是潛在的死亡’,這是日本作家三島由紀夫說過的話,寫信的這人,看過一些書。”

“你昨天晚上遇到的人應該就是凶手,你覺得符不符合寫這封信作者的特征?”

之璐摁著額角,“感覺上差不多,並不是完全的瘋子和殺人狂,目的性很強,也很有頭腦。隻是我實在不知道那份文件是什麼。”

魯建中說:“你覺得楊裏知道多少內幕,有沒有可能向警方向你瞞了一些事情?”

之璐搖搖頭,“小裏能知道什麼?知道的話不會告訴我們?別的人有可能隱瞞,可小裏不一樣,我了解她,再說,死的人是她的母親。”

“未必,”魯建中瞥她一眼,“連那個賣雜貨的老太太都能覺得許惠淑神經高度緊張,楊裏是她的女兒,母女的生活空間就是那個十幾平米的小房間,她會感覺不到?許惠淑為了女兒的安全,可能瞞著楊裏,但是你覺得她能瞞得過?”

之璐徹底說不出話了。她知道,十個大人都不及楊裏的聰明敏銳,勇氣毅力。

魯建中說:“上次在你家,我私下問過楊裏,可是她堅持說自己什麼都不知道。我相信她有苦衷,不能告訴我們。我辦案這麼些年,這個案子是我見到過最複雜的案子之一。所以之璐,你務必要去問問她,你們關係親近,她也許會告訴你。這也是為了她的安全著想。你被人威脅,她也有可能遇上這種事情。”

這番話聽得她心徹底都涼透。眼看再無可說,她起身告辭,魯建中送她到公安局門口。

調查取證的那大半個小時他都表情嚴肅,宛如此刻的天空那麼陰沉。現在緩和一點,不再是公事公辦的語氣,仿佛兩個好朋友之間的聊天敘舊:“之璐,別這樣了,以後再遇到這種事情,一定要第一時間告訴我。還有,下班了就早點回家,不要再走小路。看到可疑的人,聽到可疑的聲音都不要接近,立刻給我打電話。別一個人自作主張,這樣的凶手,你對付不了的,交給我們警方。”

之璐笑笑,點頭應允:“謝謝你,我都記住了。我想,他昨天既然放過我,短時間內,他應該不會對我有什麼太大的威脅。”

看著她離開的背影,魯建中想起她昨晚遇到的危險,喉頭又緊了緊。如果不是還要加班,他肯定會送她回去。忍不住想看看她的臉,於是他開口叫住她。

她回頭,表情詫異,魯建中一時失語,而她的驚訝之色越來越濃,沉默了片刻,他指了指天空,“要下雨了,路上走好。”

若有所思地回到公安局,一抬頭,發現幾個刑警隊年輕小警察看著他,笑嘻嘻,“魯隊,怎麼不去送送人家?”

魯建中板著臉,目光淩厲地從他們臉上掃過去。

“翻臉了翻臉了,”大家開始笑,“那鍾記者不錯啊,那麼漂亮,身材又好,這個案子結了就去追人家吧,省得一輩子孤家寡人。”

“手裏的事情都幹完了?那明天一早把調查報告交給我,”魯建中改了個語氣,“王瑞,這段時間你悄悄跟著她,主要是在她上班下班的時候。依我看,這次她僥幸逃過了,難保凶手不會采取更激烈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