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朗再度沉默,不過,最後還是點了點頭,“我知道了,姐,我會努力工作的,憑我自己的能力讓你和爸媽過上好日子。”
阮流箏搖頭,“阮朗,努力工作是好的,但是我們現在的日子已經很好了。”年輕人肯上進當然是好事,但是她希望阮朗的功利心不要再這麼強。
又鼓勵了一番阮朗之後,才算結束了姐弟間的談話,阮朗下樓去了,她打開電腦。
然而,才寫了幾十個字,她的手機響了,是他打來的。
她接了,“喂,寧老師。”
“嗯。流箏。”
他的聲音穿過沉沉黑夜傳過來,阮流箏記得,就在前天晚上,他們還聊天到深夜,討論一個病例。
他固然是想對她傾囊相授,但這樣煲電話粥還是不妥的,她之前忽略了。
“是我,寧老師。”她言語間沒有了前天晚上的輕鬆和隨意。
“是不是我有什麼地方做得不妥當?你生氣了?”他在那端問。
“沒有。”她趕緊否認,“沒有什麼不妥,挺好,謝謝你。”
“是嗎?我怎麼覺得你今天怪怪的呢?錢轉給我,我收了,我知道你的性格,可是總得跟我說一聲吧?你就不怕你轉錯了人?”
她默了一瞬,“我知道沒有轉錯啊。”
“流箏,你不對勁。”他肯定地說。
她決定說實話,“寧老師,我並沒有不對勁,隻不過,我覺得虧欠你許多,很對不起你,不知道該怎麼來還。”
“你還真把這事兒放心裏了?你啊,我是開玩笑的你沒聽出來?”
窗外,寒風呼嘯,吹得樹葉嘩啦作響,她目光平穩地注視著窗外的夜色,心裏已是排山倒海,“可是,我不是開玩笑。”
於是,輪到他那邊沉默了。
“流箏,這隻是小事一件,對我沒有任何影響,你別放在心上,一切都跟從前一樣。”沉默後的他,多了慎重。
“嗯。”她有幾分敷衍,反正隻有半年了,如果不是提前結束學習很奇怪而且不合規矩,或者她現在就想離開。
後來,沒說幾句便結束了通話,這一次她沒有躺在床上,也沒有昏昏欲睡,清醒地對他說了晚安和再見。
隻是,在她說再見之後,他卻沒有回答,許久都沒有聲音,隻有他的呼吸,在寒風肆虐的夜晚,竟然也非常清晰地近在她耳側。
然後,她便中斷了電話,開始認真地看資料,寫書。
她還在北雅一天,還是他的學生一天,她就會把她該做的事情做好。
工作、家人,如今是她生命裏所最珍視,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每個人也隻能對自己的生活負責,其他人,卻是管不著了。
第二天是她春節前最後一次輪休,習慣使然,依然起了個大早,而除了阮朗還在睡大覺,其實爸爸媽媽也都起了,廚房裏傳來媽媽做早餐的香味,不時還有爸爸和媽媽的對話聲,不過為了她和阮朗喜歡吃什麼而討論。
忙碌的生活裏偶爾的清閑,不用匆匆忙忙啃幾口早餐跑出門,不用在擁擠的車流裏奔命,穿著睡衣,悠閑地去幫媽媽打個下手,這一刻,無比溫馨。
阮建忠早上有出去遛彎的習慣,春夏秋冬,風雨無阻。
阮流箏於是換了衣服陪他一起出去。
冬日的早晨,風吹得臉上生疼,她穿著羽絨服,戴著針織帽,把圍巾拉拉高,整張臉隻露出兩隻眼睛。
阮建忠笑她,“年紀輕輕比我一個老頭子還怕冷,還是缺少鍛煉!”
她親昵地挽住爸爸,“是啊!您老人家老當益壯,再過十年,我還是比不過您!”
阮建忠大笑,女兒從來都貼心。
終究是冬天,小區裏道路兩旁的銀杏梧桐全都落了葉,光禿禿的,枝枝橫出奇怪的形狀,沒有了葉的鋪展,倒是顯得空間開闊了不少,天空湛藍亮透,一大早的,陽光就灑滿大地,整個世界都顯得寬闊而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