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
玄幻 武俠 都市 曆史 科幻 遊戲 女生 其他
首頁

天機三·大空城之夜 第九章 大空城之夜(2 / 3)

就在電視直播的過程中,一隊來曆不明的士兵闖入了電視台,他們全副武裝地衝進直播間,肆無忌憚地開槍破壞,並中斷了所有的電視節目信號。士兵們綁架了電視台工作人員,銷毀了全部的電視錄像資料,由領頭的軍官宣布政變。

南明建城以來的第一次政變就這樣開始了。

政變?

孫子楚抓緊這張舊報紙,腦中掠過許多電影中的畫麵,昨天在電視台也看到了同樣的場景。他迅速翻到9月4日的《南明日報》,也是最早看到的這一張,頭版頭條又是兩個言簡意賅的大字——《末日》:

南明城的末日到了。

昨日,政變部隊首先控製了電視台,然後以武力進攻執政官居住的南明宮。執政官的衛隊進行了拚死抵抗,昔日肅穆莊嚴的南明廣場,成為雙方彈火紛飛的戰場。本報記者冒險深入采訪,目擊到有至少二十人被打死,五十餘人受傷。

中午十二時,政變部隊在付出重大傷亡之後,浴血攻占了南明宮,俘獲執政官柳陽明。市議會與法院同時陷於癱瘓,大部分議員在家閉門不出。

下午二時,大量市民在恐慌中湧向南明隧道,但被守衛隧道的士兵阻擋。

下午三時,有十八名議員在南明中學開會:宣布政變為非法,參與政變的軍人均犯有叛亂罪,他們呼籲全體市民不要服從叛亂分子,並要求政變部隊迅速投降,釋放包括執政官在內的所有人員。

下午四時,一支反政變部隊組織起來,試圖奪回南明宮與全城的控製權。他們開動裝甲車、直升機等武器裝備,與政變部隊展開激烈的巷戰。截止發稿,雙方仍然在城內展開激戰,傷亡人數尚無法統計。

這是南明城曆史上最黑暗的一天。

“最黑暗的一天……”

孫子楚輕聲念了一遍,這也是最後一張《南明日報》了,再往後是因為沒有收到?還是報紙因南明內戰而停刊?他感到有些呼吸急促,打開房門大口喘息起來。

忽然,外麵響起咚咚的敲門聲。

好像是接受了某種指令,童建國不由自主地提起水桶,那是錢莫爭未完成的使命,要給秋秋準備的魚湯。

無法抗拒——像有人在推著他走路,也像有人在幫他提著水桶。童建國沒有去追葉蕭和小枝,也沒有再找一輛汽車,而是快步疾行了幾千米,帶著一水桶的魚回到了大本營。

孫子楚、林君如、玉靈、秋秋、頂頂,五個人聽完他的講述後,都沉默了半晌,好像錢莫爭血肉模糊的屍體,正鑲嵌在客廳的地板裏。

“不!我不相信!”十五歲的秋秋突然狂怒起來,弱小的她抓住童建國的胳膊,聲嘶力竭地喊著,“你在騙我!騙我!”

五十七歲的童建國巋然不動,任由女孩捶打唾罵。還是玉靈過來拉開了秋秋,抱著傷心的女孩說:“我們都相信是真的,他不會騙我們的。”

秋秋的眼淚已奪眶而出,她不曉得該如何說出來——錢莫爭真是自己的親身父親嗎?如果是的話,那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三個人:她的父親(或者是養父),她的母親(毫無疑問是親生的),還有她的親生父親(假定是吧),竟在幾日之內相繼死亡,全都死在這該死的沉睡之城!

自己真的如此不幸嗎?成為一個徹徹底底的孤兒,再也沒有人疼沒有人親,她感到一陣無法言說的孤獨,渾身上下都冰涼徹骨,心髒瞬間碎成了無數片,倒在玉靈懷中放聲抽泣。

突然,秋秋又跳起來說:“我要去看一下!如果錢莫爭死了的話,我要看到他的屍體!”

“別傻了,外麵很危險的,你必須乖乖地待在這裏。”

11:00

新光一越廣場。

這裏曾經是南明最大的商業中心,總共有六層的營業樓麵,其中地上五層地下一層。從世界名牌到大眾超市一應俱全,每天的客流超過數千人。雖然南明城已封閉了數十年,但仍無法避免這裏的女人成為購物狂,每當周末便會熙熙攘攘。地下的美食城和頂樓的電影院,構成了一個巨大的銷品茂,可以使他們度過快樂的一天——隻要他們有足夠的腰包和體力。

現在,鏡頭推移到地下的美食城。從過橋米線到桂林米粉再到廣州小吃,從日本拉麵到韓國燒烤再到意大利麵條,和國內的商場美食城沒什麼區別——隻是一個人都沒有,巨大的空間寂靜無聲,所有的燈光卻把室內照得通明。餐桌上鋪滿了灰塵,料理台上結著厚厚的油垢,有的還成為老鼠和昆蟲的樂園。

一陣腳步聲打破了寂靜,隨即出現兩個人影,時隔一年之後的第一批顧客?

“shit!這是什麼鬼地方!”

緊接著又是一長串的英語髒話,伊蓮娜的頭發像個女瘋子,在地下一層絕望地咆哮著。

“被命運選中的地方。”

回答她的是一句蹩腳的英文,帶著濃濃的法國口音——亨利·丕平。

三十多歲的法國人也是破衣爛衫,昨天下午差點被葉蕭抓住,使他如驚弓之鳥般小心翼翼。他已經好幾天沒有洗澡了,隻能用商場櫃台裏的香水,遮蓋自己本身濃鬱的體味,使得周身充滿了hugoboss的氣味。

“你為什麼要逃跑?”

伊蓮娜理了理頭發,用英語追問著亨利,空曠的地下美食城響起她的回聲——逃跑……逃跑……逃跑……

“我,因為,因為——”他摩挲著光滑的腮邊,上午剛用飛利浦專櫃裏的剃須刀刮去了滿臉的胡須,“我不能再撐下去了,情況完全超出了預料,誰都不知道接下來還會發生什麼!”

“難道你知道?”伊蓮娜睜大了眼睛,吸血鬼似的狠狠地盯著他,“你不要告訴我,你知道本來應該會發生什麼?”

“很遺憾,就是這樣的,我知道你們的結局,我也知道這一切原本不是這樣。”

“shit!”

“抱歉。”亨利痛苦地籲出一口氣,“現在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不知道該到哪裏去?”

伊蓮娜大聲罵道:“混蛋!告訴我究竟是怎麼回事?”

“不,我還不能說,我不能——”

“啪!”

一記耳光重重地打在他臉上,伊蓮娜就像頭憤怒的母獅,容不得亨利有任何忤逆。

她又指著亨利的鼻子說:“跟我回旅行團去,不管你有什麼秘密,都必須告訴我們大家,如果你覺得有危險,我們也要互相保護,總比你一個人死在外麵強。”

“出去我們會死的!”

“膽小鬼!那我自己去死,你留在地下等天使來救援吧。”

伊蓮娜大步向樓梯走去,突然感到後腦勺一陣劇痛,隨即天旋地轉失去了知覺。

偌大的地下一層再度陷於死寂,法國人亨利麵色蒼白,手握身邊餐廳的平底鍋,就是用這個堅固的鍋子,將可憐的伊蓮娜砸暈在地上。

他放下鍋子跪倒在地,撫摸著伊蓮娜痛苦的臉,隨後輕輕吻了她的額頭。他接著發出一陣苦笑,但很快轉變為悲慘的抽泣,大粒的淚水滾落到她臉上。

“你出去會死的!傻女孩!”

亨利發出一句沉悶的法語,如地獄警鍾在地下一層回蕩著。

隨後,他抓住伊蓮娜的雙腿,就像拖著一具僵硬的屍體,把她拖往地底某個無盡的空間……

中午,同一時間。

老弱病殘們的“大本營”,沉睡的別墅的客廳。

孫子楚和頂頂走下樓梯,從沙發上拿起那疊舊報紙,指著上麵的日期說:“你看,這裏記錄著一年前南明城發生的一切,最最離奇的‘大空城之夜’。”

童建國和玉靈走出廚房,一鍋魚湯正在液化氣灶上煮著。他們也湊到了沙發上,孫子楚索性就像開會一樣,召集大家說:“看這些報紙太費力了,還是聽我來講述吧。”

她親手做出來的魚湯,她催著秋秋說:“快把湯喝了吧,這些魚就是為你捉的。”

“不,你們不要為了我做任何事,我不值得你們關心!”

十五歲的女孩低著頭,眼淚已悄悄地滑下來了。

“你早上不是還說要吃魚嗎?”

秋秋搖著頭大聲說:“我不喜歡吃魚了,我最討厭吃魚!最討厭!”

“聽話!”

玉靈像個大姐姐一樣對她說話,但秋秋的倔脾氣上來了,她一把將碗推到地上砸得粉碎。

渾濁的魚湯伴隨破碎的瓷屑,在廚房的地板上四溢。

大家心頭都猛然揪了一下,卻再也沒有人去教訓小女孩了。秋秋轉頭跑上二樓,玉靈輕歎一聲低頭收拾碎碗,用拖把將地板收拾幹淨。

“你們真的都不吃嗎?”

還是孫子楚打破了駭人的沉默,他拿起調羹勻了勻魚湯。許多天沒吃到新鮮菜了,更別提這誘人的活魚湯,魚湯的鮮味不停地往鼻孔裏鑽,頓時勾起孫子楚腹中的讒蟲。

雖然,明知道是錢莫爭用命換來的魚,但孫子楚實在無法忍耐了。那股百無禁忌沒心沒肺的勁頭又湧了上來,使他不能控製住自己的手,不自覺地舀起一口魚湯,緩緩送往幹渴的嘴裏。

所有人的雙眼都盯著他,目送那調羹裏濃稠的黃色液體被孫子楚吞噬,灌入一條無法抵抗誘惑的食道。

溫熱的魚湯迅速滑入胃中,舌頭上的味蕾飽受刺激,傳遞到全身的每一寸神經。那是自本故事的第一天,那頓致命的“黃金肉”以來,孫子楚最幸福的瞬間。所有毛孔都已張開,呼吸著全世界的空氣,各種香豔氣味和甜美滋味,一齊彙聚於體內。體重減輕了一大半,他仿佛從地麵飄浮起來,升入雲霄之上最快樂的天堂。

僅僅幾分鍾的工夫,一碗魚湯已然見底,連同鮮美的魚肉送入腹中,桌上隻剩一堆魚骨和魚刺。孫子楚一下子胃口大開,把餐桌上的其他食物也一掃而光。吃完後他拍著肚子長籲短歎,好似人生如此夫複何求?

但他吃得越是香甜,別人就越是倒胃口,大家都稍微吃了一些袋裝食品,但就是沒人敢動魚湯,包括煮湯的玉靈自己。

接近正午時分,五個人仍圍坐在沉默的餐桌邊。童建國的眼皮突然猛跳起來,急忙掃視著身邊每一個人,目光直直地撞到孫子楚臉上,發現他的臉正在迅速變白。

頃刻之間,孫子楚竟已變得麵如白紙,同時額頭冒出豆大的汗珠。他的雙眼仍睜大著,鼻翼劇烈地擴張抽動,喉嚨裏發出毒蛇般的噝噝聲。

林君如也感到不對勁兒,她抓著孫子楚的胳膊,緊張地問:“哎呀,你出什麼狀況了?”

頂頂和玉靈也圍到他身邊,可孫子楚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雙眼無神地盯著前方,顫抖的嘴唇已發黑發紫。冷汗像下雨一樣滴下來,林君如再一摸他的後背,衣服竟然也已全部濕透。大家都被他的樣子嚇到了,頂頂使勁掐了掐他的人中,可還是毫無反應。

“糟糕!隻有死人掐人中才沒反應!”

“別嚇唬我啊。”林君如已心急如焚了,“快把他扶到床上去!”

話音未落,孫子楚重重地摔了下去,幸好童建國眼明手快,將他攔腰死死地抱住。再看他整個人已毫無力氣,隻有雙眼還瞪得渾圓,仿佛受了冤屈的人死不瞑目。

手忙腳亂之際,林君如失手把鍋打翻,魚湯霎時鋪滿了廚房地板。頂頂被魚湯氣味刺激了一下,驚恐地喊道:“魚湯有毒?”

童建國已把孫子楚背在肩上,回頭看了一眼廚房,憤憤地說:“媽的,隻有這小子喝了魚湯,所以我們大家都沒事,隻有他活該倒黴!”

“這怎麼可能?”這下最緊張的人變成玉靈了,這鍋魚湯可是她親手煮出來的,“不,不會的,我什麼都沒做。”

“放心,沒人懷疑過你!”

童建國邊說邊背著孫子楚走上樓梯,林君如在旁邊小心地幫著他,將孫子楚送到二樓臥室的床上。

此時的情況更加危急了,孫子楚在床上渾身抽搐,脖子高高仰起像受到重擊,口中發出含混不清的聲音,嘴角甚至流出一點點白沫——這是明顯的食物中毒症狀,童建國當年也用過毒藥,親手用蛇毒殺死過敵方頭目。

“該死的!我早就該想到那些魚了,我究竟是哪根神經搭錯了?”

童建國心裏一陣內疚,千錯萬錯,錯在自己不該把那桶魚拎回來,讓它們去給錢莫爭陪葬好了。

“魚肉裏果然有劇毒?”林君如立刻想到了河豚,有一年去日本旅行,別人都吃了河豚,隻有她無論如何都不敢嚐一口。“天哪!那他會不會沒命?”

她恐懼地撫摸著孫子楚的臉,卻不知該如何救他的命,隻有無助地用紙巾拭去他嘴角的白沫。再翻開他的眼皮看了看,瞳孔已明顯擴散放大了,說明他正命懸一線,隨時可能gameover。

頂頂和玉靈也衝了上來,看到孫子楚垂死掙紮的樣子,她們同樣也手足無措。林君如也不顧忌其他人了,就連自己也無法理解,眼淚為何要滾落下來,而那如珠滑落的淚水,剛好打濕了孫子楚發黑的嘴唇。她索性抱緊他的腦袋,癡癡地說:“不要,我不準你死!”

“快去倒點開水!”

童建國從貼身口袋裏掏出一個小藥瓶,這是他多年來隨身攜帶的防毒藥,是一個撣族老人為他調配的,以前在森林中不慎遭到蛇咬,用這個藥都可以化險為夷。

瓶子裏倒出一粒黑色的小藥丸,散發出令人難以忍受的惡臭,連林君如都被熏得捏起了鼻子。但孫子楚的牙關緊咬,像具僵屍一樣掰不開嘴。

童建國又掏出一把小匕首,雪白的刃口讓頂頂驚叫道:“你?你要幹嗎?”

他用行動做了回答,這把鋒利的小匕首,正好插入孫子楚上下排牙齒間的縫隙。他再輕輕地往上一扳,就把孫子楚的牙關撬開來了。童建國一手捏著孫子楚的鼻子,一手將黑色小藥丸塞入他嘴裏,同時玉靈將溫水灌入他口中。

“你給他吃的是什麼藥?”

林君如仍然皺著眉頭,她感覺那藥像大便的氣味。就連昏迷中的孫子楚都皺起了眉頭,不一會兒胸口就劇烈起伏起來,喉嚨裏難受得想要反胃,卻怎麼也嘔不出來。

“有這反應就算正常了!”童建國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希望他能盡快嘔吐出來,我現在是給他洗胃,知道醫院裏怎麼搶救服毒自殺的人嗎?”

“到底是什麼藥?”

這回輪到玉靈問他了,同時她和林君如用力按著孫子楚。

“一種特別的眼鏡蛇毒。”

12:00

南明城的另一個角落

正午的陽光。

隔著厚厚灰塵的玻璃櫥窗,射進來的太陽已很稀薄,黃色光暈籠罩著小枝的臉,仿佛一個油畫裏的人物。

小枝的眼眶有些發紅,淚水卻始終沒有流出來:“我非常非常難過,但媽媽卻不願意告訴我爸爸的死因。直到一周之後,我媽媽也永遠離開了我!這時我才知道,他們都是全身潰爛而死的,據說是因為爸爸接觸到了某樣帶有劇毒的文物,而從他的身上再傳播到文化院的其他人,結果導致全城病毒的爆發。同時,還有許多動物感染病毒,從而無緣無故地發狂攻擊人類,有許多人都死於非命,南明醫院的太平間天天都客滿。”

“瘟疫?”

“也許是吧,總之一切都陷於混亂。我的流感也早就痊愈了,不過醫生勸我不要隨意外出。但我的父母在一周之內都離開了人世,讓我如何能睡得著覺!我偷偷逃出了醫院,此時的南明上已是恐怖的世界,許多人在追打貓、狗等動物,還有人當場死在街頭。我獨自回到了家裏,發現許多東西都被人動過了,也許是有人檢查了我爸爸的遺物。但我家的狼狗‘天神’和白貓——我叫它‘小白’,仍然留在家裏等著我,並忍受了好幾天的饑餓,隻能在外麵自己捕食吃。”

“它們沒有發狂嗎?”

一想到動物攻擊人類,葉蕭就為那兩隻動物而擔心。

“沒有,我也不知道什麼原因,可能是它們也沾染了我的靈氣吧。”

“暈,這也算理由?”但他轉念又苦笑了一下,“好吧,就算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