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渭綸他們這一趟是實地考察,也算是盡到了切實的職責,現在他也是和魏國公綁到一條繩上了。
他幫魏國公賺錢,魏國公出錢投資辦鄉村社學,關鍵禮部這條線,還是他拉的。
無論怎麼看,呂渭綸都像是個中間商,到時候,不管哪一方出事,他都跑不了,必須擔責。
不過海瑞也跟他說過,若想為民做事,首先就要做到問心無愧和擁有一往無前的勇氣。
既然已經做了,那就要盡力去將他做好,至於上麵和其他人怎麼看,他也左右不了。
……
從泰州的如皋縣出來後,這魏國公可精神起來了,他知道,這下一站就是泰州,要去泰州州城裏看看王門七派中的泰州學派。
這個學派的影響力在江南地區是獨樹一幟的,非其他學派能比擬,就算同為王門七派,也是有短暫的高下之分!
進了泰州以後,知州一行人又是充當了“導遊”的臉色扮演。
名義上,他們說的是要來看看泰州的文風和學風。
但就是這個簡單的目的都能將知州嚇個夠嗆。
若是讓他們看到什麼不好的東西……
那他這個知州很可能就會被彈劾,被這種大官彈劾,八成就是直接被貶職,罷官……
因此,這知州才是表現的最慌張的,上麵的揚州府知府,那是張居正親自任命的,有人罩著。
下麵的小知縣也沒什麼好掩蓋的,畢竟縣級單位本來就不大,文人學子更是少的可憐,商業活動也不是太發達。
可這個泰州就不同了,這就是泰州學派王艮的老家,他晚年就在這裏講學,自然吸引來附近各方的士人學子。
可泰州學派的關鍵就是他的思想啟蒙太強,有一種抵製,那是對封建製度的聲討抗議。
這種抗議在地方上就算了,若是被彈劾上去,他這個知州怕是就做不成了,會被隨便扣上帽子的!
無論如何他都是泰州的知州,這裏文人學子的思想出問題了,那他這個執政者能脫的了幹係嗎?
不說別的,內閣裏那位對思想言論方麵扣的可是十分之嚴,嚴到什麼程度呢,看何心隱就知道了。
人家文人隨便說你幾句,直接就沒了。
“首斥講學,毀天下名賢書院,凡講學受禍者不啻千計。”
這就是張居正當時對思想控製的描述,萬曆七年,張居正下令要將全國的書院全部封殺,一個不留。
泰州學派代表學者何心隱發文表示抵抗,直接就被下獄。
要說張居正為什麼對思想方麵把控的這麼嚴,還要從他的改革說起。
張居正的改革簡而言之就是三大政策,第一個關於整頓吏治的考成法。
第二個一條鞭法,也就是將實物賦稅和徭役全部折成銀兩,按田畝多少征收。這樣一來使稅收的征收變得簡潔化,農戶也不必再受力役之苦,也不用再負擔稅糧的運輸,更為重要的是促進了商品經濟的發展。
第三個是對全國土地進行清丈。新開墾的土地、被整理的土地、被兼並的土地以及自耕農掛在士紳名下的土地,這些土地都會被從魚鱗圖冊上去掉。
就是這三個政策也讓張居正處於水深火熱之中,萬曆三年,南京戶科給事中餘懋學上書反對考成法。
他說:“政嚴則苦,法密則擾,非所以培元氣存大體也。希望本之和平,依於忠厚,寬嚴相濟,政是以和。”
張居正能忍嗎?他剛搞起來的考成法,肯定不接受他的意見,於是直接就將這南京戶科給事中給革職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