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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做豬仔踏上不歸途(1)(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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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仁踏上回上海的客輪,在頭等艙裏安頓下來,心裏才覺得踏實。這一單做得不利索,全怪那家『妓』院的鴇子,安排一個痞子去和他接洽,結果讓陶小姐看出破綻,有了提防,一筆眼看到手的生意,給做砸了。好歹陶小姐隨身帶來的一萬多塊,已經到手,也算不虛此行。

客輪拔錨啟航,侍應生給頭等艙裏的客人送上茶水,世仁坐在舷窗的椅子上,點上一支煙,看窗外甲板上,一些乘客憑舷遠眺,欣賞江上景『色』。世仁一人獨坐艙內,也覺無聊,便想到甲板上看看。正要起身出去,忽見對麵艙內,有一麗人斜依床鋪,手持一卷,在津津有味地閱讀。那麗人梳著短發,蛾眉淡掃,膚『色』白嫩,身著白綢短衫,一襲天藍『色』裙子,放大腳上,穿著一雙白底黑邦拉帶兒絨鞋,一身清麗的學生打扮,與世仁素常駐結識的姑娘們品味不同。世仁心生好奇,本能地使出獵『色』手段,先和那姑娘吊起膀子。那姑娘見世仁和她吊膀子,也不羞怯,移開書卷,和世仁四對視。

這一看不打緊,世仁的心旌搖『蕩』起來。但見那姑娘一雙鳳眼,看似秋水沉靜,秋水之下,卻分明能感受到暗流在湧動,攝人心魄。二人眉來眼去,勾搭了一會兒,世仁按耐不住,顯出了攻擊的本『性』,起身向對麵艙中踱去。進了艙內,一股清新的淡香襲來,世仁聞了,覺得自己像熱鍋裏的一滴水,都快蒸發了。那姑娘也不驚訝,放下書卷,起身坐到鋪邊,剛要說,“先生請進。”見世仁已經進來了,便站起身來,落落大方說道,“先生請坐。”說完,見世仁坐了,自己也隨著坐下。

“看什麼書哪?”世仁拿過姑娘剛剛放下的書,翻看一下,見上麵全是蚯蚓一樣的字母文字,自己一個字也不認得。

“《簡。愛》,英文版的。”姑娘說。

“小姐真是才女,連英文書也能讀懂,令人佩服。”

“有什麼呀,”姑娘微笑著,淡然說道,“隻不過做了幾年書蟲子,吃了幾個字兒罷了。先生要去哪裏呀?”

“去上海。”世仁說。

“跑生意的?”

“豈敢,”世仁將手一攤,自嘲道,“能討口飯吃,已經知足了,哪裏在敢談什麼生意。”

“先生過謙了吧,”姑娘不以為然地笑道,“先生哪裏見過,討飯的人乘頭等艙來?”

“當下是不用討飯,可是到了上海,那就難說啦。”

“此話怎講?”姑娘問道。

見姑娘刨根問底兒,世仁沉『吟』片刻,編出故事來,“我是從遼南金寧府逃出來。祖上世代為官,在那裏置辦了產業,現在家中仍有千畝良田,還有三家『藥』鋪。自從割讓遼東後,我們便成了亡國之人。我從上小學起,接受的就是日本教育,每日裏嘰哩哇啦地說著鬼話,天天早上都要麵朝東方唱日本國歌,喊天皇萬歲,心中十分反感,實在學不下去,在學校混了幾年,回到家中,幫父親料理生意。日本人很是『奸』惡,對華人商號,苛刻盤剝,處處刁難。忍無可忍,一日,和幾個朋友喝完酒,狠揍了一個日本稅務官。眼看家鄉呆不住了,便逃了出來。上個月到了北平,混了幾日,見那裏也是商行凋敝,難以經營,這才打算南下,到上海闖闖天地,看能否有所作為。”

姑娘聽完世仁的故事,頗為同情,歎惋道,“真是想不到,先生原是一位愛國義士,令人欽佩。敢問先生怎麼稱呼?”

“姓甄,名懷寧。”

“甄先生此去上海,做何打算?”

世仁搖搖頭,歎息一聲,“咳,一葉浮萍隨波去,前程歸期兩茫茫。去了那裏,看看再說吧。”說完,朝舷窗外望了一會兒,轉頭問道,“小姐此番要去哪裏?”

“回鎮江。”姑娘說。

“小姐家住鎮江?”

“沒錯。家住鎮江高陽街。日前奉父命,去武漢收紅。那裏的江陽繅絲廠,有家父的股份,家父派我去把兩萬塊紅利收回。”姑娘說著,拿眼瞄了瞄床下放著的皮箱。

世仁聽罷,怦然心動,兩眼控製不住,順著姑娘的眼神,朝那皮箱盯了兩眼,穩了穩神兒,關切地問道,“令尊大人真是好氣魄,這等生意上的大事,便是交給一個男人獨自去做,也是頂危險的,怎麼居然隻交你一人出來經營?要知道,這江湖之上,凶險異常,稍有不慎,就將人財兩危。姑娘聽我一句善言,再遇陌生人時,切不可將自己的經營之事,輕易言於他人,有道是,牆外有耳,人心隔肚皮,誰都不是孫悟空,哪能鑽到別人的肚子裏看個仔細?”

“謝謝忠告,我也是看甄先生是一個爽快人,又是一個愛國義士,一眼就能看出,是個好人,才把實情說與甄先生。隻是先生有所不知,家父年輕時,曾有算命先生給看過相,說家父命中注定財旺,隻是丁息缺損。果然,成家後,久不得子,上了四十歲,家母才懷上我。我便成了父母膝下唯一的安慰。近年家父年邁體衰,能力不濟,一大攤子生意,無人幫助,這才幾番求我停學回家,幫他照料生意。”

“小姐原來是知識女『性』,怪不得一身學生裝束。”

“四年前,我考入北平國立女子師範西語係,專攻英文,本打算畢業後,去美國斯坦福大學繼續深造。無奈父命難違,隻得功半而廢。”

世仁心中暗喜,相信自己遇上了一枝好花。因為大凡身上帶有書卷氣的女人,多少都有些自鳴不凡,自以為肚裏有些知識,說話行事,往往自以為是,實際上,卻都或多或少有此傻氣,容易上手,何況這女人皮箱裏又有巨款,人也俊俏,這一單如能做成,真可謂財『色』兩得。隻是不能急於求成。好在船到鎮江,還有三天行程,時間足夠他慢櫓搖船捉醉魚。便不急於下手,隻拿一些客套話和她應酬。“早就聽人說道,江南自古多佳麗,才子從來出江南,今日見了小姐,才知此話不假。敢問小姐貴姓芳名?”

“免貴姓敬,名中華。”

二人相談甚歡,很是投緣。說話間,天『色』將晚。世仁向舷窗外望了一眼,說道,“敬小姐不介意的話,咱們一道去餐廳用餐吧。”

敬小姐見說,也不推辭,應許一聲,起身和世仁去了餐廳。餐廳很大,隻是乘客大多自帶幹糧上船,在船艙裏簡單充饑,很少有到餐廳來用餐。二人揀了個座位坐下,侍應生便拿著菜譜過來。世仁接過菜譜,交到敬小姐手上,說道,“敬小姐先點,今天我做東。”

敬小姐接過菜譜,看了一眼,也不客氣,對世仁說,“桃花流水鱖魚肥,眼下正是春季,就要一個清蒸鮭魚吧。”點過,又將菜譜交給世仁。世仁看了一會兒,隨便點了兩道菜,侍應生一一記下,又問,“二位想喝點什麼?”

世仁望著敬小姐,征詢道,“敬小姐想喝紅酒,還是白蘭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