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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孫**傾心憨世德(2)(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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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柳紅猜出世德的心思,也不和他計較。二人離開難民營,進了城,到了難民安置點,隻見人山人海,找活兒的多,用工的少,征兵站倒是不少,可報名的人並不多。在街邊站了一上午,眼見沒有希望,二人打算回到難民營。傍晌,一輛馬車在二人身前停下,趕車的是個六十上下的瘦臉男人,打量了二人一會兒,問道,“你們是兩口子嘛?”

“是!”世德應道。

那人聽過,看著小柳紅問,“會做家務活嗎?”

“會!”眼下但凡是活兒,小柳紅差不多沒有不會的,爽快地應聲道。

那人聽過,又看著世德問道,“會趕車嗎?”

“會!”世德應答道。其實世德在老家,隻是跟著父親,坐了幾次徐二的馬車,覺著好玩,在車夫的位子上坐過同幾次。隻是不想失去任何一個機會,現在別人問他什麼,他都說會。

那人聽了,遞過鞭子說,“上來試試吧。”轉頭又對小柳紅說,“你也上來吧,回去讓我們太太看看。”

世德哪裏真會趕車?接過鞭子,心裏先是有些發毛,隻是話已出口,不好收回,強裝樣子,喊了一聲,“加!”好在拉車的馬,平日都馴服了,得了口令,自己就能上道兒,又識得路途,不消世德再做什麼,自個兒就能找回家去。

“你倆心裏可得有數,我家太太可是挑頭兒大的,我這一上午,算上你們,已經是接第四撥人回來了,太太一個也沒相中,看把我累的。”那人坐在車上發牢騷。

“那你老在府上,是做什麼的?”小柳紅聽著不是好話,機靈地問了一句。

“是他們的管家,”那人說,“也是礙著世交的份兒,才容下我來。我在這裏,侍候過他家三輩兒人,四十多年了。”

“照你老看來,府上太太喜歡什麼樣的傭人?”小柳紅問。

“難說,”那人笑了笑,欲言又止。

“你老在府上四十多年了,太太喜歡什麼樣的傭人,你老也該有個數啦。”小柳紅央求道,“我們年輕,不諳世務,你老就幫著指點指點唄。”

見小柳紅模樣周正,又會說話,那人猶豫了片刻,開口說道,“說說容易,做起來難。給人家當傭人,關鍵是不該說的話,不說,不該問的事,不問;該說的話,一定要說上,該做的事,一定要做好。”

小柳紅聽了,笑出聲來,“睢你老說的,像偈語似的,我們這樣粗俗的人,哪裏聽得明白?你老最好能說得仔細些。”

“要不我說難講嘛,”那人也笑了,“本來,這些事,就不是能講明白的,全靠個人的悟性,悟得透,就能做好;悟不透,不對主人的心思,自然就做不好。”

眼見這老頭太圓滑,再問也問不出什麼,小柳紅住了嘴,心裏開始合計那刁鑽的女主人,見麵後會問些什麼事情,預先做好準備,免得到時倉促,應答不出。

管家指點世德,把車趕到朱雀大街的磨墟巷,在一戶深宅大院前停了下來。管家下車,接過鞭子,誇獎世德道,“不孬,像那麼回事。”說完,把車趕進大門。進了大門,是一個庭院,管家讓小柳紅下了車,順手把馬拴在拴馬樁上,領著二人拐過東山牆,走過一段長廊,到了後院。小柳紅想,主人大概就住在這裏。果然,到了堂屋門口,管家吩咐二人站在外麵等著,自己幹咳了一聲,先進去了。過了一會兒,推門出來說,“進來吧。”

世德二人跟著進去,來到堂屋。堂屋光線不是太好,白天也有些昏暗,正麵的椅子上,坐著一個老夫人,年歲概五十上下,身體已發福,大胖臉上,垂著鬆馳的皮肉,麵色卻不好看,蠟黃的,兩道刀把吊梢眉,一雙短角老鷹眼,透著一股惡煞氣,隻這一照麵,小柳紅心裏就有些發冷。

“多大了?”那夫人打量了小柳紅一眼,開口問道。

“回夫人的話,虛歲三十二,屬豬的。”小柳紅趕緊回話道。

“聽說你倆是兩口子?”夫人又問。

“是的,夫人,”小柳紅指著身邊的世德說,“這是我男人,虛歲三十九,屬馬的。”

“你們拉家帶口的,從哪裏來的?”

“回夫人的話,我倆從上海來,身邊沒有孩子,就兩口人,輕手利腳的。”

“沒有孩子?”夫人問了聲,猶豫了一下,又問,“夫妻三十多歲,還沒有娃,誰的事?”

小柳紅沒料想,這家女主人會問出這種話來,一時咽住了,脹紅了臉,不知怎麼回話。世德看這女人戳到了小柳紅的痛處,趕忙站出來說,“我的事,夫人,是我的事。”

想想早年在上海,家裏使仆呼婢的,何等榮耀,如今逃難到了這荒涼的地方,遭受這粗俗的女人如此羞辱,小柳紅真想放下臉來,刺她幾句;可又一念,回到難民營裏,那裏真的不是人呆的地方,便隻好忍著氣,聽憑這蠢婦侮辱。見小柳紅站在那裏不說話,女主人也想不出什麼好問的,看了看世德,問管家道,“這娃子會趕車嗎?”

“好著呢,好著呢。”管家點頭誇獎世德。

“看這兩口子還順眼,先留下試試吧,”女主人指著小柳紅,吩咐管家道,“你把她帶到老孫家的那裏,叫她先帶著這媳婦幹吧,這車把式,你先教著他吧。”

管家領了話,示意二人跟著出來,先到東廂房的廚房。遠遠就能聽見,那裏傳出洗碗的聲響。管家帶二人走了過去,徑直把門推開,裏邊的女人嚇了一跳,見是管家,脫口罵道,“你個老不死的,也不先遞個聲音,嚇我一跳。”

“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這青天白日的,你這兒又沒藏著野漢子,有什麼好嚇的?”管家這會兒放肆起來,不再像剛才在女主人屋裏那麼畢恭畢敬。

“老狗嘴裏吐不出象牙,小心老娘讓你吃黑的。”那女人罵道。

管家挨了罵,看樣子也不生氣,小柳紅估計,這二人平日裏,打情罵俏慣了,現在當著生人,也不避回,管家笑了笑,指著小柳紅,對那女人說,“這是新雇來的幫工,夫人讓我把她交給你帶著。”

“老狗,好事沒想著老娘。”那女人罵完,轉臉看了眼小柳紅,仿佛隻在這一會兒,才看見小柳紅,帶有誇張地驚叫一聲,“哎喲喲,多俊俏的人兒呀,瞧這雙手,多細嫩呀,哪裏幹得了粗活兒?你瞧我這手,和你一比,連幹粗活兒的男人手都不如呢。”說著,伸手去抓小柳紅的手。小柳紅覺著,這雙手,確實像她自己說的那樣,粗得厲害,握在手裏,感覺不像是手,倒像是樹枝,粗硬而冰冷。那女人把小柳紅的手捧著看了一會兒,笑著又問,“妹子打哪兒來呀?”

“我們兩口子從上海來,那裏打仗了。”小柳紅說。

“哎喲喲,我說呢,是從大碼頭來的,果然不一般呐。”說著,側眼瞟了身邊的世德一下,接著誇讚,“大碼頭的人,往這兒一站,就是和我們小地方的人不一樣,一身的洋氣。你再看看我們這裏的男人,往這兒一站,就像三泡牛屎堆起來的。”那女人看著管家,把話說完,自己先咯咯笑了起來。世德聽出,這女人是在嘲罵管家,心裏也不介意。

看這女人笑時,世德見她上牙床前凸,牙齒都變得黑黃。原先聽人說過,西北人愛吃酣,無論男女,年紀輕輕,都把自己的牙齒浸蝕得黑黃,今天見了,果然不差。這女人本來就生了一雙老鼠眼,膚色也不白淨,再加上一口黃牙,身上一點兒讓男人動心的女人味兒都沒有了,世德隻看了一眼,就轉過頭去,不想再看第二眼。

女人笑過,又問小柳紅,“不知妹妹怎麼稱呼?”

“就叫我小紅吧。”小柳紅說,“在上海時,大家都這麼叫我。不知姐姐怎麼稱呼?”

“她姓孫,寡婦,你就叫她孫寡婦好啦。”不待孫寡婦開口,管家先說了出來。說完,拉著世德跑了出去。

“老狗,看我不收拾你。”孫寡婦哈腰拾起一根燒火棍,見管家先跑了出去,隻是站在原地罵,並不追打出去。

見老管家帶世德走遠,孫寡停了罵聲,扔下燒火棍,和小柳紅說,“你男人可真帥氣,你真是好福氣。”說完,自己先笑了笑,收起笑臉,說到正事,“夫人讓你來時,都跟你交待些什麼?”

“沒交待什麼。”小柳紅說,“夫人隻讓管家帶我來找你,說是讓價孫姐帶著我。”

孫寡婦聽了,心裏有了底,坐到板凳上,喘了口粗氣,說,“你心裏得有個數,這家的傭人,可是不好幹的。我在她家,前前後後,幹了快二十年了,屋裏的仆人,換了也快有幾十人了,長一點的,幹個一年半截,短一點的,隻幾天就走人。”

小柳紅聽出,孫寡婦是在扔話給她聽,目的是讓她知道,要在這裏長期幹下去,得先巴結她才行,從她那裏淘得經驗,便趕緊應聲道,“孫姐姐能在這裏幹得久,一準有自己獨到的心得,小妹初來乍到,門路不清,往後還要姐姐多指點我些,小妹雖笨,知恩圖報的道理,還是懂的。別看小妹現在身無分文,一當將來發了工錢,一準先拿來孝敬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