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池被抱放上床。
生病後的他意外地不鬧騰,也不胡話,找了被子掀開就往裏鑽,把自己掖得緊緊的。甘彧端來熱水,他便就著甘彧的手一口一口乖乖喝水,順便把冰冷的手心攏在甘彧手背取暖。
甘棠管np借了醫用酒精,預備給池池擦身。
袁本善:“……”為什麼你們這麼熟練。
兄妹兩人的舉動,反倒顯得袁本善這個正牌男友多餘起來。
於是在甘棠把毛巾浸入酒精中時,他提出幫忙,並自己是專業的。
甘棠禮貌拒絕道:“我是護校畢業。”
言下之意是,我比你更專業,所以請滾遠一點。
袁本善:“……”
奚樓:“……”護校裏已經有武術專業了?
甘棠給出了一個相對合理的解釋:“這年頭醫鬧比較多。”
奚樓想,現在的醫院對醫鬧真是秋風掃落葉一般無情。
無奈,袁本善隻得讓位。
甘棠把池池從被子裏刨出來,把微卷的長發撩起,用發夾別在耳後,怕發尾搔得他癢。
起先,池池發冷得厲害,對出被窩這件事略有抗拒,但甘棠在他耳邊哄過兩句他就安靜了下來,伸著脖子任她塗抹。
在酒精塗揉到大腿根部時他有點受不住了,不過也是用氣音哼哼兩聲,臉埋在甘棠香香軟軟的臂彎裏輕蹭不已。
……很好養,很乖。
物理降溫過後,袁本善順勢提出要四人合住。
他不是瞎子,甘彧對宋純陽的覬覦幾乎已是放在了明麵上,他不可能放心把宋純陽交給他。
除此之外,袁本善有一點隱秘的擔心。
宋純陽心思單純,難保不會把換陰陽眼的事兒告知甘家兄妹,如果他們得知後阻止純陽,那該怎麼辦?
由此可見,那些千方百計不讓對象接觸外界、接觸新朋友,隻希望對象依附於自身的人,其主要目的大多是唯恐對方通過比較,發現自己是個傻逼。
但袁本善心裏又有一點隱秘的驕傲。
即使甘彧對純陽費盡心思又如何呢,他仍然願意把眼睛留給自己。
甘彧一直在反思池池生病,是不是昨晚自己把空調調得太低的緣故,想得心情不大好,但對於沙雕提出的沙雕請求,回複的語氣卻依然是溫文爾雅:“好的。我和你打地鋪,病人和女人睡床,這樣可以嗎。”
袁本善不疑有他,欣然接受。
他完全沒有想到,在夜深人靜時,某個答應與他一起睡地板的人堂而皇之地摸上了池池的床。
甘彧摸摸他的額頭,發現熱度退了些,就取了棉簽來,潤濕他有些幹裂的唇。
一點清涼讓池池微微睜了眼,一隻眼琥珀,一隻眼碧藍,其中水霧蕩漾,看著動人得很。
甘彧,或者061,學著他的樣子,歪著頭眯著眼看他,心裏軟乎乎的。
互看一會兒,池池竟張開雙臂,不管不顧地撲抱了上去。
061被抱得有點懵,疑惑地“嗯”了一聲:“純陽?”
……他還是叫不了池池的名字。
酒精的清香和滾熱的皮膚溫度一起傳遞過來,略叫061哭笑不得。
雖然被抱的是我,但這樣沒有防備意識可真的不好。
為了降溫,池池隻穿了一條薄薄的白色三角褲,眼看著連那條腿都要跟著身體一並纏上來,061抬手按住了他的膝蓋,正在認真思考要不要把這不聽話的人拿繩子綁在被子裏,他就在自己耳邊淺淺呼出熱氣來:“……六老師?”
池池身處在半夢半醒的迷城之中,神思昏眩,一腳踏在現實,一腳踏在夢鄉,直到四肢纏抱住了一個確切的人,他才漸漸有了神智。
然而他仍分不清虛實的界限,於是他選擇相信這是在做夢。
因為在夢裏,他無需克製心底的感情,可以活得肆無忌憚。
他昏著眼睛,聲詢問:“六老師,六老師,你是婁哥嗎。”
“我不是。”
……混賬的保密機製。
“那就好。”池池竟鬆了一口氣,大著舌頭道,“你可千萬別是啊。”
061頓了片刻,雙手捧上他的臉頰,修長又帶有薄繭的食指不輕不重地撫摸著他的眉,動作和語氣都是溫柔又克製的引導。
“為什麼呢?”
“我……”池池被那聲音迷惑,半睜著眼睛,聲答道,“我變了太多了。”
061愣住了,替他描眉的手指動作也跟著停了下來。
……該做的,不該做的,池池全都做了。
抽煙,喝酒,耍流氓,賣無賴。
池池在懷疑061身份後,其實挺後悔的。
早知道他是婁哥,至少要在他麵前乖巧矜持一點才是。
他竭力想要分辯:“婁哥,我以前不是這樣的,真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不再像以前那個池池,隻覺得慢慢的,一切就都變了,他不再是從前那個被婁影捧在手掌心裏的他了。
池池還想繼續解釋下去,卻被徐徐貼近的一雙唇鎮住。
061並沒有吻下去,隻是若即若離地在他唇畔附近逡巡,似乎是在逗弄他,將甜美的糖果放在一個貪饞的人唇邊,隨他咬弄。
他隻需前進一步就好。
池池閉著眼睛,想,這個夢真的太真實了。
這些年他做過無數個夢,數這個夢最大膽,池池終於不用一直追在婁影虛幻的身影背後,一伸手卻隻能抓到一片消散的衣袂。
他在他的懷裏,婁哥回應了他的期待,且比他想象的還要更多。
真好的夢啊。
這樣想著,池池便閉上眼睛,沉沉睡了過去。
他想要把這個夢認真地延續下去,誰想卻是一枕黑甜。
察覺到他又昏睡過去,061略有些遺憾。
……就差一步,他就能吻到他的精神體了。
不知何時,061懷裏擁著的變成了池池的精神體,一頭半長的亂發垂落061臂彎,他雙目緊閉,長睫濃密,讓人忍不住想要去撫摸撥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