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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103)東倭國是(六)(1 / 3)

當著東元帝的麵,幾個趙括你方唱罷我登場,從國庫的盈餘說到出兵的糜耗,從兵力的輸送說到可能會遭遇到的抵抗,最後把翟錯等人批得體無完膚,徹底證明了東倭國之事不可為。**-< 書海閣 >-*

雖然舌戰輕取翟錯,但趙括們依然保持著冷靜,他們並沒有挾大勝的勢頭乘勝追擊,去尋應縣伯的不是,而是偃旗息鼓收兵回營,坐回座上靜等他人的下文。於是,偏殿上便不可避免地再一次陷入岑靜。

右相張樸坐在禦台前左首的次座。在他的上首,是一把空落落的鋪著盛開牡丹花圖案錦繡椅墊的朱漆座椅;這是老相湯行的作為。雖然湯老相已經有很長的時間都沒有到過皇城,但張樸對老相國一直都很尊重,就象現在,雖然湯老相沒有來參加會議,但座椅卻還是給他留著。

在殿上安靜下來之後,張樸還是沒有說話。事情來得太突然,他還沒有來得及與其他幾位副相交換看法,心頭的想法也有些紛亂,因而無法立刻表明自己的態度。

他首先要判斷的一個問題,就是商燕山冷不丁地把東倭國的事情拋出來,到底是抱著什麼目的?商燕山與他不是一條心,在兩個人第一次見麵時,他就清醒地意識到了這一點。同時商燕山也不是尋常人。從過往打過的交道來看,他們倆互有勝負各據輸贏,勉強算是個平手。但商燕山眼界開闊,目光深遠,心思縝密,手腕老辣,更能運籌帷幄之中算敵千裏之外,這些都不能不教他心生警惕。尤其是在當下,他終於借著董銓的昏聵搬掉了北進派,朝堂上再無礙眼的雜人,他也有了機會一展拳腳實現畢生鴻圖的時候,就更要小心這個假和尚!他也隨時提醒著自己,一定要當心商燕山。可哪裏能料想到商燕山的謀劃遠比他料想得還要淩厲,隨口一句“玻璃”,就把工部給引到火坑裏,順便還收拾掉朱宣的弟子兼摯友常秀,教宰相公廨花了大力氣籌劃的新農具新作法推廣有夭折的趨勢……

想到“兩新”的推廣,他就忍不住想起朱宣主持的清理詭田隱戶。這是他大力主張的事情,假如能得到順利執行的話,至少能教國庫收入增加三成以上。他當初想得很好,這種於國有大利的事情,不會有什麼阻礙。結果呢?《對核土地田畝告事》一出,朝野上下怨聲載道,說好話的人幾乎沒有,哪怕是宰相公廨眼皮子底下的京畿州縣,也是推三拖四地壓著不辦,還鼓動著士紳莊戶起來鬧事。前幾天,他還收到一封多年至交為了此事而專門寫給他的私信,信上說什麼“百年根基一朝盡去此皆伯淳之妄為所致”,甚至還危言聳聽,斷言這是“亂趙之始”……

他不想和朋友糾纏這個事情,所以就沒有回信。他捫心自問,他真是在禍害大趙麼?不,他這是在未雨綢繆!唐朝是如何滅亡的?就是因為嚴重的土地兼並而出現了大量流民,最後導致黃巢之禍,從而動搖國本;漢朝是如何滅亡的?同樣也是土地兼並無法遏製,然後有了黃巾之禍。他現在要做的,就是在土地兼並愈行愈烈之前,把它化解掉消弭掉,讓它不會產生那麼的危害和破壞。他這樣做,怎麼可能是錯的呢?又可能是在禍害大趙呢?

對於朋友的無端指責,他忍不住在心頭發出一聲感慨:吾道寡,以天下之大,有幾人能識,又有幾人能知?

他默默地歎了口氣,把思緒又轉回到眼前,目光不巧和對麵次座上的商成碰了個正著。雖然他明明知道,商成因為臉上的傷,所以總是一付似笑非笑的模樣,可是有那麼一瞬間,他偏偏覺得那笑容就是在譏誚和諷刺他……

但他仔細思忖,又覺得這事不可能是商成在做假。他想,商燕山是當朝屈指可數的上將,自當知道事情的輕重緩急,他想鼓動朝廷出兵東倭國,直述理由就是,能成則成,不能成也不會對他有什麼損害,所以根本沒必要去胡謅什麼金山銀山,更遑論還扯出了千萬兩官金與萬萬兩官銀這樣的彌天大謊。**-< 書海閣 >-*要知道,他這樣做了的話,真相一旦敗露,他的下場可是不堪設想……

唔?他忽然意識到什麼,不禁猛地吸了口涼氣。這樣看來,難道商燕山不是在妄言,而在東倭國中,又真有那樣的兩座金山銀山?

要是真有千萬兩的官金與萬萬兩的官銀,那可是解決了大問題。大趙眼下麵臨的問題之一,就是嚴重的銅荒和錢荒。在經曆了連續百年的休養生息之後,中原地區民間積富,百姓手中也有了餘錢,各地對糧、茶、鐵、藥、香、絲綢、瓷器、木材、書籍、紙張……等等物事的需求也是極大。單就上京而論,每年從四方運到的貨物就有數萬萬擔,折製錢當逾千萬緡;這還僅隻是上京一地。其餘泉州、建康、揚州、湖州、廣州、福州、鄂州、成都等地,無一不似上京,每年的買賣交易也在數百萬緡以上。大規模的交易造成一個嚴峻的問題:民間沒有足夠多的製錢。說起來,大趙每年鑄錢幾近百萬緡,已經是數倍於前唐年間,最近十年,每年新鑄製錢更是近一百五十萬貫,可到處都還在喊著製錢不敷使用。每年鑄新錢一百五十萬緡,這已經是朝廷的極限,再多就會造成著製錢成色不足的後果。畢竟八州三地三十七座銅礦每年隻能采出那麼多的銅,隻可以鑄那麼多的錢。為了使民間的製錢足敷使用,朝廷想盡了辦法,東元四年、九年、十四年、十七年、二十年,連續五次告事天下,嚴令禁止民間私自熔錢取銅,對那些私製私販銅器的不法商人更是嚴厲打擊,甚至對出海的船舶每船可以攜帶的製錢多寡作出了明細的規定,可製錢依舊不夠用。在大宗貨物集散的地方,如泉州、福州和成都等地,民間已經有了有了能當作大額製錢使用的“茶引”、“藥引”、“糧引”和“綢彙”,各地請求朝廷準許以鐵代銅鑄造鐵錢的奏請,更是一批接著一批。朝廷也意識到,阻礙國庫收入增長的原因之一,就是製錢不敷使用一一按商燕山的說法,這叫作“貨幣流通量不足,造成通貨緊縮,物價持續下跌,失業率增加,最後導致經濟衰退,所以國庫收入滯漲甚至倒退”。對此,戶部也提出過鑄造銀錠和金錠的設想。但戶部每年采銀不過三萬五千兩,采金幾乎可以忽略不計,隻憑著國庫現有的平庫銀不到一百八十萬兩,平庫金隻有二十一萬兩,這點金錠銀錠,對以兆億計數製錢的民間來說,又能起到什麼作用?不過是杯水車薪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