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堂寂靜無聲。
“究竟是死了，還是能再搶救一下？”紀戎蹲在遠處觀察了半天，見那手沒有要動的意思，自己嘀咕道。
哎，作為一個太醫（雖然是男科的），還是應該去看一下吧？
紀戎勉強說服了自己，她大著膽子回到供桌前，悄悄掀開了垂下來的黃緞子。
裏麵果然躺著個人。
這是個衣著華貴的老婦人，身上穿著深紫色的宮裝。她躺在供桌下麵鋪著的一塊長毛地毯上，臉上還蓋著本書。
她好像還發出輕微的鼾聲。
紀戎放心不少。
打鼾，說明還活著呢。
紀戎仔細看著老婦人臉上蓋著的書，突然大驚失色。
書封皮上寫著《霸道官人夜夜貪歡》。
這麼勁爆的話本！
紀戎不禁感歎，這一定是京城刊刻的最新作品，因為她都沒看過。不僅內容比彭城的那些更加火爆，似乎還分上下冊呢。
等她醒了，說不定可以跟她商量一下，借走回去看看。
老婦人突然動了一下，話本也從臉上滑落。
話本落地，聲響驚醒了老婦人。
她悠悠轉醒，然後便看見了蹲在旁邊的紀戎。
老婦人一個激靈坐起：“你是何人！”
紀戎有些不好意思：“我迷路了，所以才走到這裏。剛才在參拜大佛的時候，突然發現您躺在這，還以為您出什麼事了呢。”
老婦人仔細打量著紀戎，看到她身上的官服，便明白了她的身份。
“你是太醫？我怎麼從來沒見過你？”
紀戎老實答道：“我是新來的，還沒給誰看過病呢。”
老婦人鎮定地把話本往地毯下藏了藏。
“看見您沒事我就放心了，不過以後還是不要在這種地方睡覺，萬一著涼受了風寒就麻煩了。”紀戎叮囑道。
老婦人笑了起來：“你這孩子，倒是挺會心疼人。謝謝你。”
“那我就先走了。順便一問，您知道最近的宮門在哪兒嗎？我得回太醫院了。”
老婦人慢慢從供桌下爬出來。“不要緊，一會兒我差人帶你出去。”
紀戎高興得臉都亮了：“那太好了。我在附近轉了三四圈了。”
一見紀戎笑，老婦人也笑。“你這孩子有趣，叫什麼名字啊？”
“我叫紀戎，以後您有什麼頭疼腦熱，可以去太醫院找我，我來給您瞧瞧。”紀戎回答。
老婦人笑的眯縫著眼：“好啊，那下次就叫你來。”
紀戎見老婦人沒拿話本，心裏有些著急，趕忙提醒：“您那話本……還在底下呢。”
老婦人瞬間回複嚴肅臉：“什麼話本？哪裏有話本？”
紀戎現在已經對宮裏的這種套路非常習慣了，於是也賠笑：“對對對，沒有話本。這裏什麼都有，就是沒有話本。”
其實她心裏想著，等老婦人走了之後，她就把那話本偷偷借去看兩天……
叫她不承認！
老婦人慢慢向佛堂外走去，紀戎怕她腿腳不靈便，趕緊過去攙住。老婦人也樂嗬嗬的，扶著她慢慢往外走。
“請教您一下，宮裏的這間大佛堂，可是您在看管？”紀戎扶著老婦人，開始找話題。
老太太頓了頓，笑眯眯地回答：“是啊。”
“您一個人打理得過來嗎？”紀戎有些吃驚。“我空閑很多，以後可以過來幫幫忙。”
老婦人笑的很開心：“你是第一個這樣說的。好啊，以後有空就來。”
兩人走到佛堂大門處，太陽已經升起老高了。幾個穿著華貴的宮人嬤嬤，正站在佛堂大門處等候。
一見老婦人和紀戎出來，幾個人慌忙要叩拜。
老婦人連忙做了個手勢，讓他們停下，然後對其中一個年紀輕一些的宮人說道：“這位是太醫院的小紀太醫。和風，你帶她出宮去。”
“諾。”名叫和風的宮人答道。
“下回不要再迷路了，有空時我再叫你過來。”老婦人轉向紀戎，笑嘻嘻地叮囑。“趕緊回去當差吧，權大人可是個好郎中，多跟著學學。”
紀戎硬著頭皮答應了。
權大人？是個好郎中？
……行吧，那就算他是個好郎中吧。
看著紀戎走遠，老婦人轉過頭對最年長的一個嬤嬤道：“阿年，那孩子真是可愛。”
被稱為阿年的嬤嬤點頭：“太皇太後看上的孩子，自然是可愛的。”
“哀家要是能有這麼一個小孫女該多好。”老婦人歎了口氣。“隻可惜，哀家隻有一個孫子。”
阿年有些吃驚：“太皇太後何出此言？那太醫難道是……”
老婦人點頭：“……是個小女孩。她能瞞得過別人，但瞞不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