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半夜，紀戎哈欠連天地坐在屋裏，聽馬應龍哭訴他今天的遭遇。
他說了很多，但紀戎什麼都沒聽進去。
大概在寅時過半的時候，馬太醫才囉嗦完畢。紀戎看著已經泛白的天空，臉色鐵青。
她換上官袍，如同僵屍一般，向太醫院掙紮著爬去。
卯時，紀戎勉強踏入太醫院的門檻。
權大人看起來也挺累的，他在紀戎的名字後打了一個勾，隨後便癱在椅子上，閉著眼睛。
紀戎瞟了一眼權大人點卯用的簿子，發現馬應龍的名字後麵，是一連串的叉號。
紀戎看了半天，忍不住叫醒權大人：“權大人，下官發現了一個問題。”
權大人幽幽地問：“什麼問題？”
紀戎指著馬太醫的名字：“我知道馬太醫有時候會遲到。但是，從這點卯簿子上來看，他是沒有一天按時到崗啊。”
權大人懶散地閉回眼睛：“我當你有什麼事……的確，馬太醫每天都是亥時才到，最少遲到兩個時辰。雖然他每天上班都遲到，但是下班一直很準時。”
紀戎的手指微微顫抖：“馬太醫為何有如此特權？不是說遲到便扣除當日俸祿嗎，還有罰金來著？！”
權大人閉著眼睛微笑：“馬太醫是大土豪啊。人家想多睡會兒覺，根本不在乎這點俸祿和罰金——他不在乎！”
“蛤？”
“他每天遲到兩個時辰，罰金便是二錢銀子。一個月光罰金就有六兩。但由於馬太醫身上從沒有零錢，所以每個月都是直接扔十兩過來。這樣一來，每個月不僅不用給馬太醫俸祿，還能創收十兩，當然是美事一樁……”
紀戎慢慢回憶起馬應龍在她家哭訴的一些片段來。
他似乎的確說過，自己擁有十幾家珠寶店，香料鋪子和古玩店。
這樣的大土豪，為什麼非要跑到太醫院來當差呢？！紀戎臉上逐漸疑惑起來。
權大人就像聽到紀戎心聲一樣，平靜地回答：“因為馬太醫有理想有抱負啊。他雖然富有，但是一心追尋醫學的極限。作為眼科方麵的專家，他最近每天都在研究新型眼藥。”
紀戎內心很受感動。
馬應龍這樣的大土豪，為了醫學研究，倒貼銀子也要留在太醫院當差。
而她，比馬應龍更年輕！怎麼都該更有理想！
她也要獻身於男科醫學事業，絕對不能輸給馬太醫！
想到這裏，紀戎熱血沸騰。
她一臉豪情，對癱在椅子上的權大人表態。
“馬太醫精神可嘉，讓人動容。我作為太醫院最年輕的一份子，也一定會努力奮鬥！權大人，今天讓我去給誰看病？”
權大人癱在椅子上，半天沒出聲。
紀戎又叫了一聲，權大人依然沒有反應。
紀戎以為他是在深沉思考，便準備湊近看看。
沒想到權大人卻突然發出響亮的鼾聲。
紀戎心裏一涼。
權大人……又在耍什麼鬼花樣……
午後申時，紀戎整個人已經困呆。而遲到大王馬應龍身穿整潔的官袍，精神抖擻地走進來。
他頭上的大包也消去了很多。
馬應龍看見困得雞啄米一般的紀戎，十分親熱地湊上來：“小紀太醫，今天真是謝謝你了！”
紀戎被他嚇醒，連滾帶爬地站起來：“不妨事不妨事。”
馬應龍道：“我家大橘給你添了不少麻煩。”
紀戎心說，貓倒是無所謂，但你馬太醫的確是給我添了不少麻煩。
馬應龍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哎，都怪我，平時對大橘嬌生慣養。前些天把它買回家，本是為了捉一捉自家藥材庫的裏的耗子，結果不僅沒捉到，反而被嚇得到處躲藏。”
紀戎一時間竟然有些憐憫馬應龍。
這大橘，也太沒用了。
“但沒辦法，誰叫它長得可愛……”馬應龍露出癡漢一樣的表情。“反正那些藥材，又不值錢，不過幾百兩的事兒。耗子啃了也就啃了。”
紀戎忍不住打斷馬應龍的炫富：“那大橘值多少錢？”
馬應龍道：“五十文啊。花鳥市場最貴的貓。”
可能他們土豪就是這樣算賬的，紀戎表示無話可說。
正在這時，紀戎的餘光飄到了權大人的座位上。
權大人一覺睡到吃午餐的時候，醒來之後便出去了，一直到現在還沒回來。
紀戎本想找他談談接下來的工作，但權大人早就跑得沒影。
結合以往經驗，權大人的人品肯定是靠不住的。要想接近皇上，隻怕還要準備更多的金錢。
提到金錢，紀戎突然心生一計。
轉過頭，紀戎對大土豪馬應龍道：“馬太醫，我有個小本生意，不知你有沒有興趣談一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