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官也有點事要往欒府附近去,正好與你順路。小紀太醫,你準備一下,咱們一起出門吧。”權大人招呼道。
紀戎:“我可以說不嗎?”
權大人:“不可以。來,拿上本官的行醫箱。”
紀戎老大不情願地跟在權大人後麵,背著兩個行醫箱走出了太醫院門。
權大人十分輕鬆,一路走在前麵,談天說地,紀戎跟在後麵,累得像狗。
“……掌印使,鬼金堂的賬簿我已經偷偷塞在你家牆角了,回去你確認一下。不過我們是月光。”權大人輕鬆地說。“鬼誅堂的名冊也在,但是上麵的人全死光了,隻能留作紀念。還有石棉火衣一整套,在你家灶台裏塞著呢。”
紀戎冒出冷汗:“你什麼時候又去了我家?”
權大人輕鬆隨意地回答:“也就是前幾天的事兒。怕什麼,你家又沒有女人,不需要避嫌的吧。”
紀戎:“你就是嫌。以後別來了。”
說話間,兩人走出了玄武大街,權大人帶路,兩人向北邊走去。
走出不遠,兩人向東一轉,打算走到崇文大街上。
沒想到還沒轉過來,從崇文大街上便傳來馬蹄喧聲。聲勢極大,如帶著風一般向兩人衝過來。
紀戎伸出頭,正想看看熱鬧,卻被權大人一把拉到路邊。
“小紀太醫,本官是第一次見到有人往馬身上撞。快到路邊來。”
紀戎被拉了個趔趄。三匹駿馬就擦著紀戎的衣服角急速奔過。
紀戎趕忙回頭,隻來得及看到三個背影。
兩個身著大紅曳撒的太監,騎著兩匹毛色油亮的黑馬在前麵開路。而緊隨其後的人,身上穿著同式樣的曳撒,隻不過顏色是深紫。
那深紫色身影騎在一匹銀白銀白的馬背上,如同謫仙一般。
紀戎心頭一驚。
這個背影……怎麼和程雲這麼像?!
紀戎一直看著這深紫色的身影消失在街道盡頭,才被權大人拍醒。
“小紀太醫,你眼珠子都快飛出來了。”權大人提醒道。
紀戎好像丟了魂魄一樣,半天才轉過身來:“權大人,剛才那是誰?”
權大人打量著紀戎的臉色:“咦,你怎麼了?”
紀戎搖晃著權大人:“快告訴我!”
權大人捋了捋胡須:“那是緝事署的督主,提督大太監程憶寒。說起來,最近抓捕玄鬼之事,就是由程督主一手主辦……可以說是我等的天敵吧。”
紀戎如遭雷擊:“程憶寒?他姓程?!提督大太監?!”
權大人像是看弱智一樣注視著紀戎:“程憶寒當然是姓程——不然姓李嗎?”
紀戎揮了揮手,表示自己不是這個意思。
姓程,再加上那個背影……難道“程雲”就是程憶寒嗎?!
紀戎反複思索,卻毫無頭緒。
權大人看著紀戎自言自語,一副饒有興趣的樣子。“說瘋就瘋,真有意思。回頭跟湯太醫討論一下瘋病的成因。”
半晌,紀戎才稍微恢複了一點神智。
“喲,這麼快就恢複了?”權大人稀罕道。
紀戎不理會他:“權大人,我也認識一個姓程的太監。”
“不可能。”權大人堅決地回答。“整個京城隻有一個姓程的太監,就是程督主。”
“啊?!”
權大人點頭:“是啊。程督主權勢滔天,其他太監都要避其名諱,原本姓程的太監們都改姓了,有的姓了陳,有的姓了柴。反正就是不敢姓程。”
這麼說來,隻要敢姓程……程雲、程憶寒就有可能是同一個人。
紀戎心裏突然特別不是滋味。
她記起在宛陵客棧的地窖裏第一次見到程雲的場景。
程雲當時閑閑地斜靠在身後的木架子上,一雙深邃的眼睛倒映著燭火的光芒。
他當時說的話,紀戎還記得。
“女刺客?你們‘玄鬼’是沒人了嗎?”
那是她第一次聽說“玄鬼”的存在。
而剛才權大人也說了,程督主是緝事署的長官,捉拿玄鬼之事一切由他主理。
程雲和程憶寒,都把玄鬼當成不共戴天的敵人。
不管他們是不是同一個人。
她都是他們的敵人。
紀戎的腦子亂哄哄的。
和程雲共處的片段一瞬間湧上心頭。程雲皺著眉頭的樣子,滿不在乎的樣子,笑起來的樣子,霸道的樣子……
還有親吻她的樣子。
這樣一個人,卻是她的敵人。
紀戎如同行屍走肉一般,跟在權大人身後。欒大人的府邸就在崇文大街上,是一座低調奢華有內涵的門臉。
權大人把紀戎送到之後,轉身便要走。
紀戎緊趕兩步,追上權大人。
“怎的?”權大人有些驚詫。
“……我們,沒派人去刺殺過程憶寒吧。”紀戎想了半天,還是問了出來。
權大人翻了個白眼:“我們沒經費去刺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