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戎望著權大人，忽然覺得他成了一名哲學家。
然而剛才在他講到“為了權勢而淨身”的時候，為什麼她腦中不斷代入的卻是秦瑞的臉呢。
雖說沒有根據，但紀戎總覺得“為了權勢而去勢”這種極端行為，是那個男人做的出來的。
姑且把它稱為女人的直覺好了。
然而湯傑利是堅決不同意的。麵對權大人深奧的東方哲學，他用粗暴的態度表達了反對。
“不可能，但凡有選擇，哪個正常男人會選擇犧牲這麼重要的器官來獲得權勢啊！”
就在這時，有一人從陰暗的角落中大步走出。
紀戎定睛一看，竟然是養黴菌的魯不凡出來了。
魯不凡鄙夷地看了一眼湯傑利：“果然是蠻夷，一聽你就不明白權力的滋味。”
湯傑利道：“你懂啊？明明跟我一樣都是八品的太醫。”
魯不凡笑道：“嗬嗬。在我生活的時代有句話，叫做權力是男人的春-藥。有權力在手的感覺，比淺薄的肉體快樂不知道高到哪裏去了。”
紀戎震驚地看著魯不凡。
這太醫院果然藏龍臥虎，平時沒在意，一道關鍵時刻冒出來這麼多哲♂學家。
湯傑利聽罷，沉吟片刻道：“不對啊。”
“怎麼不對了？”魯不凡橫眉冷對，顯然反感湯傑利大膽的挑釁。
“按照你的說法，全天下最有權力的男人不就是皇上嗎？那他咋還萎了呢？”湯傑利震聲道。
這一靈魂問題，讓整個太醫院陷入了死寂。
尤其是紀戎。
這個問題仿佛是特意針對她的。
話說回來，剛才大家不是在討論哲♂學嗎？怎麼這都能歪到皇上不舉的話題上？！
真是防不勝防啊。
湯傑利看著全場，也注意到了紀戎忽然頹敗的臉色。他發覺自己說錯了話，趕緊拉住紀戎往回找補：“小紀太醫你醒醒！我剛才說的那話沒有針對你工作的意思！隻是單純為了反駁魯太醫！”
紀戎茫然地看著湯傑利，無力地搖了搖手，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向堂外。
雖然沒有被特意針對，但是紮心了。
權大人望著紀戎遠去的背影，伸手打了湯傑利的腦袋一下：“湯太醫，情商呢？”
湯傑利誠惶誠恐，羞愧地低下了腦袋。
紀戎剛出太醫院，正準備找個馬路牙子坐下的時候，忽然看見青龍大街的盡頭卷起一陣煙塵。
那是一大群人。步伐聲隆隆，仿佛一陣悶雷，由遠及近，其中還夾雜著整齊劃一的喊話。
雖然聽不清他們到底在說什麼，但氣勢已經足夠嚇人了。
紀戎哪裏見過這種陣勢，趕忙瞪大眼睛，手搭涼棚望去。
煙塵漸漸散去，紀戎終於看到了這群人的全貌。
來人都比較年輕，看起來都是讀書人樣貌，不過二三十歲。
他們統一身著素色布衣，戴青黑儒巾，腳踏皂靴，口中高呼“誓保國基，正本清源”，一邊列隊經過青龍大街。
紀戎目瞪口呆。
這群士子們如同遊街一般，浩浩蕩蕩通過青龍大街之後又轉了個彎，往朱雀大街而去，看樣子是要遊遍全城的節奏。
紀戎從震驚中清醒過來，結果又有兩個人飄然而至。
定睛一看，竟是太醫院的顏值擔當，潘英和潘俊兩位院判。
“您二位這是從哪裏回來的？”紀戎問。“看到剛才那群人了嗎？”
“自然看到了。”潘英回答。“那群人啊，現在可是禮部的心腹大患。”
紀戎驚訝：“他們到底是誰啊？”
潘俊笑道：“小紀太醫竟然還不知道？我還以為你早就猜出來了。”
紀戎搖頭，表示自己完全沒有頭緒。
“小紀太醫可曾聽說過‘至本書院’？”潘俊問。
紀戎在自己幹澀的記憶中搜索了片刻，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記得前月她給花建設侍郎治療乳癘後，花侍郎就建議她買下了京城燈市附近的一塊地，也就是現在用於興建太醫院精神衛生中心的地塊。
花侍郎可是說過的，那邊不僅是上好的規劃地塊，更是將來的學區。
而那學區，就是指即將興建的至本書院的分校。
“的確聽說過。”紀戎點頭。“好像是非常受推崇的一所書院。”
“何止啊。”潘英道。“‘天下英才，盡出至本’。今年來的至本書院勢頭太盛，科舉之中近乎三分之一的人才，都是出自至本書院。”
紀戎咋舌：“如此厲害？那他們剛才遊街是為什麼？難道是為了招生？”
她內心：“花侍郎果然不曾欺我！那地塊要漲價了！”
潘英潘俊相視一笑：“小紀太醫真有意思。”
“的確，太有意思了。”
紀戎麵紅耳赤：“難道下官說的不對？”
潘英道：“那我給個提示吧。太師梁爾誠，字‘至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