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戎又忍著怒火,看沈彤與皇上故作風雅地閑談了半天。終於等到結尾,她迫不及待地跳起來道:“我送花魁娘子出去……順便去如個廁。”
陸修羽倒也默許,於是紀戎大步流星地就往外走。
沈彤在她身後扭捏著蓮花步子,腰肢軟的像春水,半晌才扭出了房門。紀戎強行微笑著,避免皇上起疑,在沈彤出來後才趕緊帶上了門。
然後,紀戎仿佛脫韁一般,扯住沈彤的袖子,把他拉到大樓梯拐角的陰影裏,避開人。
“幹什麼,”沈彤恢複了平時討打的聲線,“你想強搶民女?”
紀戎道:“我可去你的吧!你一個花魁,還是個男人,算哪門子的民女!”
沈彤冷淡地望她:“那你跳什麼腳?我踩你尾巴了?”
紀戎錘了他兩拳:“你還問!誰讓你說什麼今晚留宿的!可害死我了你這壞蛋!”
沈彤任她捶打,臉上還是一派冷淡:“難道你沒看出來?皇上今夜是絕不會回宮的。”
紀戎疑惑:“你又是怎麼看出來的?”
沈彤麵色如常:“不是看出,就是知道。”
紀戎道:“你裝什麼神棍!還就是知道!”
沈彤道:“這種男女之間的事,我很難同你解釋。”
紀戎回嘴:“你懂個屁的男女之間的事兒,你那都是男男之間的事兒。”
沈彤一臉死相:“……總之皇上答應的這麼快,就擺明了他沒打算回宮。他必然是早有計劃,今夜要宿在宮外的。”
紀戎想了想,覺得有道理,隻得轉而罵道:“那你也不能答應隻開一間房!”
沈彤聲線平板:“與其怪我,不如你自己去抗旨。我沒那膽子,畢竟皇上又不寵我。”
紀戎恨恨:“我沒答應他!是你答應的!所以今晚你去和他睡!”
沈彤看了她一眼,慢條斯理道:“這倒不難。”
紀戎震驚:“蛤??”
沈彤的眼神忽然變得有些詭秘:“好歹我也扮了這麼多年花魁,也不是沒辦法。”
紀戎被他的震撼發言驚呆了。她的腦內不禁產生了一些信馬由韁的聯想和畫麵。
沈彤懶洋洋道:“行了,我看你也舍不得皇上跟我一起睡。”
紀戎慌忙打斷了沈彤:“不要瞎扯!我有什麼舍不得的!還有,平時看不出你這麼不要臉啊!終於露出真麵目了!”
沈彤抱起雙臂靠在一旁:“我隻是看不慣你那副扭捏的樣子而已。給句實話,你可討厭皇上?”
紀戎漲紅臉:“不是討厭!而是——”
沈彤打斷:“那就完了,何須多言。”
紀戎感覺腦袋要炸:“不是這個道理!我擔心的是——”
沈彤靜靜說道:“我知道你擔心什麼。不過以我之見,皇上不會對你做什麼的。”
紀戎愣了一下:“為什麼?”
沈彤微微勾唇:“因為皇上對你,比你想象的要上心。”
此話從沈彤口中說出來,紀戎感覺很奇特。這家夥幾乎從未跟她說過什麼好聽話,但是反過來,也同樣不曾騙她。
“你怎麼知道?”紀戎呆呆問。
沈彤收斂了笑意:“我好歹也是個男人。男人看男人的眼光,基本不會錯。”
紀戎囁嚅:“可萬一你說的不準呢?”
沈彤道:“那也沒事。這驚鴻閣好歹也是玄鬼的地盤。在我的地界上,能讓你這個掌印使被欺負了去?”
紀戎阿呆一般看他。
沈彤接了一句:“就算是皇上,也不行。”
過了半晌,紀戎才紅著耳朵尖道:“你這壞胚子耍什麼帥!平時不見你做好人!”
沈彤低聲歎道:“沒辦法,我是跟人發過誓,要照顧你。”
紀戎奇道:“誰有這麼大麵子?”
沈彤垂下眼簾,密實而長的睫毛微微遮住眼瞳:“安疆閣下。”
紀戎差點跳了起來:“那不是我爹嗎?!你怎麼認得他?”
紀安疆,正是紀戎父親的名諱。他體弱多病,去世的早了些,紀戎和紀征四歲時就沒了。
紀戎對他的印象有些模糊,但仍然記得他如玉的風姿和溫潤的聲音。
要是她爹活到今天,也許紀戎就不用跑來京城裏討生活。
沈彤點頭:“安疆閣下生前亦是玄鬼要員,若不是他,也就沒有我這條命。總之他離世之時,我也在彭城。安疆閣下把我叫到病床前,叫我有餘力一定要照顧好你。”
紀戎驚道:“我爹去世前你來過?”
沈彤盯著紀戎:“嗯,安疆閣下離世那天,你還趴在我身上哭了一天,給我抹了一身的鼻涕眼淚。”
紀戎瞪眼:“什麼?”
還有這麼羞恥的往事?!她完全記不起來了。
“那時候我也才八九歲,臉皮比較薄。雖然嫌你惡心,但沒有推開你。”沈彤涼涼地說。“畢竟安疆閣下說了,我算是你哥哥。”
紀戎崩潰道:“你不是!我沒有你這種奇怪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