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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書記招呼高攀登跟柳誌軍一起坐到了對麵,而張所長卻坐到了角落裏,拿著手機拍起了照。
柳誌軍突然後悔起來,來的時候,真該把馬局長的那台隱形錄像機帶上,也好拿到第一手資料。
他拿出手機,偷偷按下了錄音鍵。
胡書記先講了一番冠冕堂皇的屁話,再強調兩邊的代表都要克製自己的情緒,本著心平氣和、不激化矛盾的原則,盡量給傷者家屬一個最最滿意的處理結果。
柳誌軍越聽越覺得他的話不對味兒,臭烘烘不說,還很刺耳,什麼叫兩邊的代表?
無形中他已經給做了定性,馬局長就是打人的凶手,你們來就是替上司受過的。
還有後麵那一句,竟然說要盡量給傷者家屬一個最最滿意的處理結果,難不成他們要天上的月亮,也摘下來送給他們?
看來真像馬方成說的那樣,這些狗雜碎是在耍滑頭。
可村裏的人不但不講理,還動輒就發飆掄拳頭,萬一真被敲扁了腦袋,估摸著也是活該白死。
柳樹根的老爹開始說話了,他情緒穩定了很多,說:“這件事本來是要報警的,應該走法律渠道,可想一想又有些不忍心,畢竟打人的不是一般草民,而是堂堂的一局之長,真要是要他吃了官司,坐了牢,他這前半輩子不就白熬了嗎?什麼前途啊,事業啊,不都完蛋了嗎?唉,都是爹娘養的孩子啊,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又掏錢讓他讀書,一步步……”
老頭說不下去了,動了感情,一時間老淚縱橫,滿臉悲傷。
我擦!
這哪兒跟哪兒呀?
簡直就跟編故事一樣,驢群不對馬嘴。柳誌軍心裏的血呼呼往頭頂湧,眼前一黑,就啥也看不清了。
等他又恢複了正常,已經輪到高攀登說話了,他卻像個慈眉善眼的彌勒佛一樣,擺出了比天都高的姿態,說:“你們有話盡管說,我們一定想辦法幫著解決,盡一切能力給柳支書,給你們全家一個滿意的交代。”
最後,在胡書記的調和下,達成了如下協議——
一、打人方一次性賠償柳樹根傷殘費、誤工費、精神補償金三十萬元;
二、打人方報銷所有的醫藥費、手術費,以及家屬陪床費。
三、由於被傷害者喪失了勞動能力,打人方負責給柳樹根的兒子在行政或者事業單位安排工作一份,還必須是帶編製的正式工。
……
最後一條是補充協議,聲明:萬一受傷者致殘或至亡,具體的賠償數額再行商榷。
柳誌軍聽得沒頭沒腦,到了後來,心裏慢慢就平靜下來,平靜得就跟在聽無聊的風聲一樣。
要那麼多錢,那麼高的條件,這也太荒唐了吧,簡直就跟做夢娶媳婦一模一樣。
日個鬼姥姥的!
高攀登倒是蠻嚴肅,聽完後也沒提出任何異議,等現場打印成了書名材料,就恭恭敬敬在上麵簽了字。
事情就這樣平息了,村裏的人隨即撤走。
高攀登跟胡書記寒暄告別,跟柳誌軍一起上了車,離開蘭嶺鎮,返回了市裏。
路上柳誌軍忍不住問高攀登:“高主任,你覺得這樣處理合適嗎?”
高攀登說:“不這樣能平息事態嗎?”
柳誌軍說:“可這事兒壓根就跟馬局長沒關係呀。”
高攀登無奈地說:“就算沒關係,事情已經到了這個份,誰能說得清楚嗎?先平息下來再想對策吧,總不該激化矛盾吧?”
柳誌軍搖搖頭,說:“怎麼都感覺這事兒味道不正,怪怪的,有點兒他媽的讓人反胃。”
高攀登說:“他們真要是呼天號地的鬧到了上頭去,或者是報警立了案,後果不是更嚴重嗎?”
柳誌軍說:“那也該講證據呀?總不能他們說啥就是啥吧?”
高攀登說:“老柳呀,我看你這人就是頭腦簡單,你是不是成心想瞧咱們馬局長的熱鬧?讓他丟官,或者坐大牢才舒坦嗎?”
“高主任,話可不能這麼說,我隻是就事論事,你可別亂扣帽子!”
“不這麼說,怎麼說?”
柳誌軍被狠狠噎了一下,暗罵道:操你個姥姥頭滴!老子不跟你一般見識!便仰身躺倒,閉目養神去了。
回到單位,高攀登下車後,招呼都沒跟柳誌軍打一聲,就直接奔著馬局長辦公室去了。
柳誌軍看一下時間,已經是下午四點多了,這才想起連中午飯都沒吃,便出門吃飯去了。
他去了對麵一家拉麵館,邊吃麵邊瞅著手機,他是在等馬局長的電話,他知道馬方成一定會找自己的。
可直到吃完,也沒任何動靜。
他走出拉麵館,到了一個僻靜的綠化樹後頭,撥通了楊飛絮的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