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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那位傳說裏的七皇叔更加感到好奇。
不止他的父親,他知道的其餘那些皇叔們,在皇爺爺麵前也無不畢恭畢敬,無論皇爺爺說什麼,無人敢反駁一句。
到底是怎樣的一位七皇叔,才敢公然在朝堂上和皇爺爺作對。
他一直希望能見到他,看看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所以當他看到那柄他從前曾用過的弓,心裏便念念不忘,方才一時得意忘形,脫口就問了出來。
……
禦書房裏氣氛原本非常輕鬆,忽然就靜默了下來。
東祺說完話,見皇爺爺的神色仿佛有些變了,不再是方才慈藹的樣子,忽然明白了過來。
他的那位七皇叔,在宮裏是個不能提的禁忌。
他頓時不安起來,悄悄看了一眼皇爺爺,囁嚅著道:“皇爺爺……我是不是說錯了話……我還是不要這個賞了……”
皇帝仿佛回了過神,微微笑了笑,道:“東祺要是想要,皇爺爺明兒就跟你樊師傅說一聲。”
東祺大喜,急忙大聲地道謝。
皇帝含笑,摸了摸東祺的頭。
……
皇太孫用完了點心,皇帝命人送他回去,讓雙魚再留下。
東祺跨出門時,回頭看了一眼雙魚。
皇太孫走了後,皇帝心情仿佛還很不錯,命人鋪開棋盤和雙魚下棋。
雙魚自然奉陪到底。
“沈家丫頭,皇太孫是有些小聰明,心思卻不肯放在讀書上。方才你用了什麼法子,讓他這麼快就背完了書?”
皇帝一邊落著子,一邊閑聊般地問。
六福跟了雙魚這麼久,也是才知道她讀書竟然過目不忘,便把經過講了一遍。皇帝訝然,扭頭和邊上的徐令道:“原來如此!朕起先還奇怪呢!想不到這丫頭還有這樣的過人之處!東祺是被這丫頭給鎮住了。就讓東祺拜她為女先生吧!”
徐令笑道:“皇上您看行,就行。”
雙魚急忙推辭。皇帝搖頭,微笑道:“就這麼著吧。這宮裏能找出鎮的住東祺的,沒幾個。難得你治得住他,這一個女先生的稱呼,有什麼當不起的。”
望著麵前這樣一個和自己說說笑笑、神情愉快的皇帝,雙魚忽然產生了一種錯覺,仿佛這位正和她下著棋,說著話的,不是天下的皇帝,而僅僅隻是一個普通的慈和長者。
這與那個當初自己初次覲見時陰沉刻薄的皇帝,還是同一個人嗎?
這樣的一個老人,又怎麼可能會在十年之前,冷血地令自己父親在戰死之後還背上一個個不赦的罪名?
不管表麵如何平靜順服,在心底裏,雙魚對這個皇帝其實一直是懷了怨恨的。
說不恨,怎麼可能?
但這一刻,她竟忽然感到有些恍惚。甚至為自己產生方才那樣的念頭而感到不可思議。
就如同……
背叛了自己的父親一樣!
她厭惡自己方才的那種錯覺。
……
“沈家丫頭!你要輸了!”
才下到七十多目,皇帝忽然一手落子,重重的“啪”一聲,將雙魚從恍惚裏驚醒了過來。
看了眼棋局,自己確實是輸了。已經無法挽回了。
“哈哈——”
皇帝放聲大笑,一瞬間,竟然仿佛像個小孩那樣,眼睛裏露出得意的光芒。
雙魚苦笑了下:“皇上您贏了。”
皇帝哈哈笑完,搖頭道:“你是走了心思吧?否則怎麼這麼快就敗了?”
雙魚道:“未曾。應是皇上棋力大增了。”
皇帝複又哈哈笑起來:“剛才那盤不算,再來一盤。這回你再走心,朕可要不高興了。”
徐令難得見皇帝如此高興,心裏也是歡喜。隻是確實不早了,再殺下去恐怕精力不濟,便□□去勸了一句:“這丫頭看著有些倦了。時辰也不早。皇上不如歇了,下回再下吧?”
皇帝問了聲時辰,放下了棋子,道:“也好。那就下回吧——”說著站了起來,才走了一步路,身體忽然微微一晃,雙魚還沒反應過來,就見他咕咚一下,一頭栽到了地上。
雙魚大驚失色,一旁的徐令見狀,一個箭步上前,慢慢皇帝轉了過來,見他臉色蒼白,雙目緊閉,竟然暈厥了過去。
“傳太醫!”
徐令朝外厲聲吼道。
……
太醫很快趕到。皇帝已經被移抬到了榻上。紮了幾針後,皇帝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他的瞳仁起先是沒有光芒的,就像死魚的眼睛。慢慢地才凝聚回了神氣,喉嚨裏發出一聲□□,喃喃地道:“朕方才是怎麼了?”
雙魚一直屏著呼吸,心跳的快要蹦出喉嚨。直到見皇帝睜開了眼睛,說出了一句清楚的話,這才終於呼出一口氣。額頭,背後,竟都已經汗涔涔的了。
皇帝說手腳有些發麻。太醫繼續診治,半晌,皇帝的臉色終於有些恢複了過來,被徐令和六福攙扶著,下地試著慢慢走了幾步,然後躺了回去。
“皇上,要傳貴妃來嗎?”
徐令小聲問道。
皇帝擺了擺手,仿佛感到十分疲累的樣子,閉上了眼睛。
太醫擦了擦額頭的汗,開了藥後,神色凝重地將徐令叫到外麵,說往後務必要令皇帝保持和暢心情,慢慢調養,至於大動肝火,則是大忌,否則隻怕病情難以控製。
徐令暗暗歎了一口氣。
……
雙魚一直留在皇帝身邊服侍用藥。深夜了才回去。
雙魚走了後,皇帝慢慢地睜開眼睛,仿佛在問徐令,又似在自言自語:“朕的旨意,應該早就到那邊了吧?他怎麼還沒回來?”
“……徐令,你說,朕用這個法子,他真的會回嗎?”
徐令躬身過去,低聲道:“皇上,七殿下既然肯為她的事給您來了信,想必心裏是有這丫頭的。再不濟,就算對這丫頭沒什麼,看在沈將軍的份上,您傳了這樣的旨意過去,他也一定會回來的。”
“但願吧……”
皇帝目光投到身畔的一盞昏闃燭火上,喃喃地道。